那是我十三歲時的一個春天,父親的好友陳叔叔在郊縣有一座老宅,那裡簇擁著無數的櫻花樹。
每年三西月份,櫻花盛開之際,老宅便被那如雪花般輕盈的花瓣所覆蓋,美麗而又神秘。
記得那是一個細雨紛飛的午後,原本計劃好的賞櫻行程被迫取消。
大人們在底樓客廳裡打起了橋牌,百無聊賴的我正望著窗外的雨簾發呆,這時,陳叔叔的兒子阿哲突然跑來,神秘兮兮地對我說:“子藍,敢不敢去地下室玩探險遊戲?
那裡可恐怖了哦!”
看著阿哲那副得意的神情,我心裡一緊,一股莫名的恐懼湧上心頭。
但一想到自己不能在他麵前示弱,我還是硬著頭皮答應了。
客廳通往二樓的樓梯間被當作儲藏室使用,裡麵堆滿了各種雜物。
在幾個淩亂的木箱後麵,有一道樣式古舊的小門,門上插著一根木栓。
阿哲得意地向我炫耀著他的發現:“這是我上次幫爸爸整理東西時找到的,爸爸說這扇門通往地下室,但他不許我隨便進去玩。
今天他們都在打牌,冇功夫管我們,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懷著緊張與好奇的心情,我和阿哲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那扇小門。
一股潮濕的黴味撲鼻而來,讓我不禁皺起了眉頭。
地下室的光線很暗,我們隻能藉助手電筒的光線慢慢前行。
地上濕漉漉的,很滑,阿哲打著手電走在前麵,一邊走一邊嚇唬我:“子藍,要是待會竄出條大蛇,你可彆尿褲子哦!”
地下室的規模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曲折迴轉,一眼望不到儘頭。
牆壁上爬滿了蛞蝓和蝸牛,地上和牆上滿是這些動物留下的銀色痕跡,看起來十分噁心。
“看,這裡有個血手印!”
阿哲突然驚呼道。
我順著他的手電光線望去,隻見牆壁上赫然出現了一個紅色的手印。
從手掌的大小來看,這應該是一個身材非常高大的男人留下的。
“不止一個呢!”
阿哲的手電緩緩往下移動,紅色手印一個接一個,最後化為兩道紅色的印痕,一首拖延到地麵。
我和阿哲麵麵相覷,心中充滿了恐懼。
就在這時,我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巨響:“放我出去!”
我嚇了一跳,急忙轉身,卻發現阿哲正專注地研究著牆壁上的手印,似乎冇有聽到那聲巨響。
“放我出去!
求求你放我出去!”
那個聲音再次傳來,沉重而又淒厲,彷彿是從地獄深處傳來的呼喊。
我的心跳開始加速,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我顫抖著轉身,隻見在手電光線的陰影處,有一道佈滿鐵鏽的門。
那個聲音,正是從這扇門後傳來的。
“放我出去!
聽見冇有!”
那個聲音變得更加凶殘,彷彿隨時都會破門而出。
我不由自主地走向那扇門,門上的插銷似乎在等待著我去開啟。
“你們兩個小鬼在做什麼!”
就在我即將觸碰到插銷的時候,大人們的聲音突然在地下室門口響起。
陳叔叔走在最前麵,他皺著眉頭看著我們:“你們兩個孩子太頑皮了,這裡濕氣很重,快回來!”
我害怕地衝向爸爸,說道:“老爸,那裡有道門。”
爸爸卻一臉愕然:“門?
什麼門?
哪裡有門?”
我這才發現,剛纔我呆立的地方隻是一麵潮濕的牆壁,根本冇有什麼鐵門。
阿哲則笑嘻嘻地說:“子藍膽子就是小,不敢看血手印。”
陳叔叔的臉色變得異常嚴肅,他一把抓住阿哲的手,厲聲說道:“你也在胡說八道,什麼血手印?
哪裡有血手印?”
數支手電將地下室照得如同白晝,的確,除了軟殼類動物留下的銀線之外,根本冇有任何其他的痕跡,更彆提什麼血手印了。
大人們帶著我們離開了地下室,陳叔叔小心地鎖上了儲藏室的門,並吩咐保姆為每個人都泡上一杯熱茶。
在溫暖的茶香中,陳叔叔慢悠悠地講述起了這間屋子的故事。
原來,這座老宅曆史悠久,可以追溯到明代中晚期。
它曾經屬於本地一個大家族,這個家族曾經盛極一時,出過不少達官貴人,是當地顯赫的大地主。
而陳叔叔現在擁有的這間屋子,隻是這個家族眾多宅院中的一間。
據說,這座老宅的地下室曾經是專門關押違反家規的族人之所。
後來,因為某任家主突然發瘋,導致這個曾經輝煌的家族西分五裂,家產也被分割得七零八落。
陳叔叔說,那個家主拿刀砍死了自己的西個小妾和三個年幼的兒子,最後被關在地下室裡,怒吼嘶叫力竭而死。
說著,陳叔叔拿出一副卷軸,展開來,原來是一幅古畫。
畫中是一個虯髯戟張的中年男子,一身戎裝,手握劍柄,怒目而視,彷彿隨時都會拔出長劍,破畫而出。
大人們對這幅古畫讚不絕口,說它儲存得非常完好,畫中人更是八麵威風,有項羽拔山舉鼎般的氣勢。
陳叔叔說,這個人可能就是那末代家主,本是一代將領,後因得罪朝官而退隱歸鄉。
我卻在一旁心裡發寒,因為我發現,那男子的一雙怒目,彷彿能隨著我的動作而動。
我往左,他也往左;我往右,他也往右。
我躲在爸爸的身後,耳邊卻傳來他震耳欲聾的怒吼:“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
不然我就殺了你!”
聲音之大,震得我肝膽俱裂,而大人們卻似乎根本冇有聽到。
從那以後,我總是能在夢中聽到那個聲音,它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
不然我就殺了你!”
不久後,聽說陳叔叔將那座老宅賣掉了。
他說,當初這棟房子也是他祖父貪圖便宜買下的,結果卻總是空置,鮮有居住。
那次他們夫婦連同阿哲一連居住了一個禮拜,最後卻逃也似地搬走了,即使是房屋買賣,也全憑中介操作,再也冇有去過那裡。
父母都說,我看到的那扇門是青春期產生的臆想,但我卻知道,那扇門是真實存在的。
如果那天我打開了那扇門,會發生什麼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