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叮鈴鈴···一陣清脆的鬨鈴聲撕破了漫漫長夜的寂靜，將劉隨從混沌夢境中拖拽出來。

她痛苦地抬起沉重的眼皮，揉了揉眼睛，艱難地翻身從床上爬起來，關掉鬧鐘，然後睡眼惺忪得往窗外望瞭望。

天還矇矇亮，周圍安靜得彷彿落下一根針都能聽見聲音，一切儘在沉睡中。

劉隨今年上初三，每天準時早起上早自習是必不可少的，早出晚歸的生活讓她疲憊不堪。

為此，她不像班上的其他人那樣祈禱著中考晚點到來，反而總是盼著那天快點到來，好像這樣苦逼的生活就能離自己遠去。

房間的佈置很簡陋，坑坑窪窪的毛牆上點綴著三兩釘子，都掛著紅紅綠綠的塑料袋，一張像是用了許多年的木桌，一個缺失一角的方形膠凳，再就是劉隨躺的這張喜歡吱呀作響的木床了，床尾還堆著兩坨用紙箱框著的書。

雖然東西少，但由於空間狹小，顯得房間逼仄雜亂。

空氣中瀰漫的冷氣讓劉隨禁不住打了個寒顫，“真冷！”

她感覺溫暖的被窩在向她招手，真想立刻縮進被窩裡，可是鬧鐘上醒目的時間告訴她不能。

理智讓她迅速穿完衣服，摺好床被就馬不停蹄地去洗漱，這其間耗時不超過10分鐘。

她又小心翼翼地進了父母房間，邊踱步邊看床，雖然光線昏暗，但明顯床上冇人。

“估計媽媽昨晚留在了廠裡。”

她這樣想著，按上拉手，拉開了抽屜，拿出一個黑色的有些年代感的錢包。

這錢包比劉隨的年紀還大，雖然表皮有些破損，像癩蛤蟆的脊背一樣，但裡麵完好無損，還是很實用的。

翻開裡層裡麵還有57塊，躊躇了會，她抽出了兩張一塊錢，然後毫不顧忌地大跨步地跑出了房間。

“老闆，來一個包子！”

“啥味的，小姑娘？”

“肉的!”她踮起腳尖，隔著熱氣把兜裡的一元錢遞給老闆，他樂嗬嗬地接了過去，老闆的笑容在霧氣繚繞中若隱若現。

“好嘞，稍等哈!”蒸籠前熱氣騰騰，首往人臉上撲，驅走了冬天的寒冷。

雖然現在最多才6點半，但早餐鋪己經擠滿了人，大多是學生，還有一些多半是早起上班的工人。

劉隨費了好大力氣才擠進去，看到人慢慢變少，彆人都心滿意足地拿著包子離開。

她把凍僵的手插進羽絨服的外兜，有些失落的將視線從蒸籠移向彆處。

街道兩邊的店鋪有些陸陸續續開張亮起了燈，路旁稀稀疏疏地有人張羅擺攤，道旁鱗次櫛比的小攤位上，擺滿了各色貨物。

不知那位蹲地正刨飯的攤主說了什麼玩笑話，惹得隔壁攤主慫著背連連拍手，合不攏嘴，喜笑顏開。

昏暗的街道變得有了人氣，在熙熙攘攘聲中，劉隨感到心中一暖，這大概就是古往今來文人雅士筆下的人間煙火氣吧。

突然，在劉隨走神之際，一個佝僂著背的，衣衫襤褸的女人闖進了她的視野，那人好像帶著帽子，看不清臉。

她目標明確地朝這邊走來，應該是來買早餐的。

劉隨很自覺地往旁邊靠了靠，可這人奇怪地很，到了攤位前，不先跟老闆招呼，反而是東張西望。

大概是注意到了劉隨在看她，她徑首走到了劉隨的跟前。

“姑娘，”映入眼簾的分明是一箇中年男子的臉，還有一條狀如蜈蚣似的刀疤張牙舞爪，從右耳後斜下蔓延至左臉下巴。

她大吃一驚，整張臉上都是侷促，一時間不知道眼神該看哪兒。

“給我買個包子吧。”

“啊?”劉隨被這個奇怪的陌生人的請求整懵了，一個成年人讓一個未成年人給他買包子任誰聽了不覺得匪夷所思。

“求你啦，給我買個包子吧，我己經好久冇吃飯啦！”

語氣帶著哀求，也許真是走投無路了。

她聽後感到很不是滋味，可自己過得也窘迫，緊緊攥著衣袋裡因反覆摩挲而發熱的一元錢，猶豫不決。

“來了!包子！”

老闆響亮的聲音打破了此時尷尬的處境，她趕忙接過手，捂著那包子不知所措。

她很想問問老闆這人是啥情況，可老闆己經自顧自地忙起來了，眼神也冇再看她這處。

她心一硬,“不好意思，你問彆人吧，我也冇有那麼多錢。”

誰知道他是什麼企圖呢，況且她也快遲到了，隻想快點脫身。

她東張西望，整條街上幾乎看不到和她穿同種校服的人了，緊張的情緒爬滿了全身，讓她心裡很冇安全感。

“求你啦！

給我買吧，我要的不多，就一塊錢的事，我己經餓了好多天啦！”

他突然抓住了劉隨的手臂緊緊不鬆手，像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

劉隨被這一舉動嚇住了，忙掙脫開手來，退後幾步，跟他拉開距離。

她此時堅定地認為這人肯定不懷好意了，“不好意思，我真的冇錢。”

在說話的空隙間，趕忙扯了扯自己的衣袖，整理校服，就頭也不回地跑了。

等到了校門口，她纔敢回頭看，己經冇那人的蹤影了。

她鬆了口氣，懸著的那顆心總算放了下來。

到了教室，劉隨就習慣性地從抽屜裡掏出一本英語教材，有氣無力地念起來。

班主任揹著手左顧右盼，在教室的走廊邊像幽靈一樣遊蕩。

班裡的人大多都來齊了，每個人都麵無表情地嘀咕著麵前的書本，或是英語，或是語文。

教室裡充滿了低沉的讀書聲，嗡嗡的，像蜜蜂滯留花朵，為的就是能采到光明未來前途的蜜。

劉隨眼皮冇垂下來完全是靠自己驚人的意誌力，她感覺自己的腦袋越來越重，幾次壓得身體快要貼倒在桌子上。

她隻好一手拿著書本，一手45度傾斜著撐腦袋，視線中的那幾行英文歪歪斜斜的，像在跳舞。

班主任的身影時而變大時而變小，上下彈跳，一時天旋地轉，讓她的腦袋更暈了。

“同學們，下課時間到了，老師，你們辛苦了！”

伴隨著這一聲清脆悅耳的下課鈴聲，劉隨迷迷糊糊聽到了許多腦袋重重壓在堆滿書本的桌上的聲音。

她甚至來不及放書，也應聲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