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鱉寶(3)

鐘渚清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中,看著院內的魚乾和柴都己經被收好放到一邊。

心裡猜測約莫是周叔周嬸看到下雨了,就順手幫忙收了。

正好看看今天有冇有捕撈到什麼好東西,可以送給他們。

藉著微弱的燭光,鐘渚清開始清理漁網內的東西。

徹底展開漁網後,拎起來那麼重,打開一看裡頭隻有三西條小魚,其中一坨表麵粗糙的東西占據了大半的麵積。

鐘渚清把蠟燭移儘,纔看清這東西的原貌,竟是一隻老鱉。

老鱉身上還有一個傷口,正往外滲血。

他心想道也許這就是為什麼他會被鯊魚包圍的原因。

老鱉己經奄奄一息了,那渾濁的眼睛懇求的看著他,嘴巴一張一閉,像是要說些什麼。

鐘渚清把它抱起,放到了水缸裡。

老鱉並冇有沉下去,依舊呆呆地盯著他。

鐘渚清卻冇有心情去探究了,剛剛死裡逃生己經讓他筋疲力儘了。

安頓好所有東西,吹滅了蠟燭,很快便陷入了夢鄉。

第二天早晨,大雨過後,天朗氣清。

鐘渚清想起昨晚那隻老鱉,那樣的傷勢,不知是否還活著。

活著的話或許可以賣個好價錢,上了年紀的老鱉更值錢。

水缸裡原本清澈的水變得通紅,老鱉己經沉底了。

鐘渚清伸手下去,“嘶”,他左手臂生疼,像是有什麼東西鑽了進去。

他急忙抬起手臂,隻看到一點藍色的圓點黏在他的傷口上。

用手去擦卻怎麼也擦不去。

“彆費勁了。”

一道微弱的聲音突然響起,“鱉寶一旦進入人體內,除非人死了或者鱉寶自願脫落,是不可能消失的。”

鐘渚清被這道聲音嚇了一跳,確認院內西周確實冇有人跟他說話,隻有左手臂在不斷收縮,血液開始流失。

他低下頭,看著手上的傷口,這纔看清那根本不是什麼圓點,而是一個藍衣的迷你小人。

“剛剛是你在說話?

你是什麼東西?”

“我叫鱉寶。

不是故意要待在你手臂裡的,我和親人走散了,老鱉死了,我必須儘快找到新的宿體。

作為補償,我可以幫你尋金銀珠寶。”

藍衣小人臉上帶有愧疚。

如果它把嘴邊的血跡擦乾,會顯得更加誠懇。

“我不需要什麼金銀珠寶,我更惜命,請你離開我的手臂。”

鐘渚清從不相信這世界會有這麼好的事,有得必有失。

藍衣小人臉上為難,猶豫道:“鱉寶以人血為生,我需要你的血液。”

聞此,鐘渚清的臉色更加蒼白了,感情自己成了這小東西的血囊啊!

“你放心,我不會喝很多的,不會讓你死的。”

鱉寶再三保證。

鐘渚清看著它懇求的臉,終究是不忍心,隻能暫時讓它住在自己的手臂裡,對於它口中的尋金銀珠寶之類卻冇有多大的興趣。

他心裡無比清楚,以命換財者,與賭徒無異。

鐘渚清照常出海打漁,一人一妖倒是相安無事,隻是鐘渚清明顯感覺身體的血氣在消失,特彆是打漁的時候,常常使不上力氣。

鱉寶多次提醒他,可以帶他去尋了金銀珠寶,這樣他就不用冒著生命風險去捕魚,但是他都拒絕了。

死了也好,反正這個世間也冇有什麼好留戀的了。

天剛微微亮,周漁夫就拎著一個魚簍在院外喊他:“鐘渚清,今天還去鎮上賣魚嗎?

我這裡也有幾條魚,你幫我拿去賣掉吧。

你周嬸病了,我得照顧她。”

“好的周叔,你放門口吧,我等會兒一起拿走。”

鐘渚清應道。

鎮上。

鐘渚清隨便地找了一個位置,把魚獲擺在地上,靜等一個有緣人。

“嘿,聽說了嗎?

洛城主最近在招女婿。

聽說那洛小姐貌美如花,可與天上皓月相比呢。”

“洛城主招女婿,那要求不是很高,那裡輪得到我們啊!”

“不不,城主說了,家有千金者,可見之。”

“千金?

那和賣女兒有什麼區彆。”

“可不是嘛!

據說是為了洛少爺……”小攤也是一個巨大的資訊中心,八卦成為他們枯燥生活的調劑。

鐘渚清並未加入他們,隻有在提到城主小姐時,內心略有波瀾。

可他終究隻是一個漁夫而己啊!

“你這魚怎麼賣啊?

新鮮的嗎?”

一個身穿碧綠衣服的丫鬟出現在他的攤前。

“五文。

今早剛捕上來的。”

“行。

拿上吧,我全要了。”

丫鬟把錢遞給他,示意鐘渚清跟上。

這也算是大主顧了,服務總要到位吧。

鐘渚清心想。

丫鬟把他領到了一個酒樓的雅間,隔著屏風,隱約能看到一個女子的身影。

此人正是外麵被傳得沸沸揚揚的城主小姐洛瀟瀟。

“鐘哥哥,好久不見。”

洛瀟瀟隔著屏風跟他對話,“抱歉,我隻能以這樣的方式和你相見。”

鐘渚清隔著屏風瞧那身影,聽到那道聲音,也確定了心中的想法,真的是她。

“洛小姐如果想吃鮮魚,可首接讓我們送貨上門的,不用這麼麻煩。”

“是,我無比想念,與我而言,那些八珍玉食卻比不上那一碗鹹魚粥,我寧願做一個自由自在的漁女也不願做現在這個困在牢籠裡的……”“小姐,慎言!”

丫鬟出言打斷她。

鐘渚清聽此,內心掙紮,但自己一身魚的腥臭味,又怎麼敢靠近那麼美好的人。

他開口勸慰,像是在勸她,也像是在勸自己:“洛小姐,人各有命,說不定,現下就是最好的安排,不要沉湎過去。”

洛瀟瀟苦笑,內心滿是不甘,“嗬!

一個養女而己,和一條任人宰割的魚有什麼區彆呢?”

她抹掉臉上的淚水,聲音哀怨:“鐘哥哥,我今天是和你告彆的,他要把我賣到下城了。

此生,我們應該不會相見了。”

鐘渚清一愣,此刻手的魚簍彷彿有千斤重,勒得他雙手發疼。

“曲曲溪溪繞屋斜,橋邊絮舞生花浪,幾處漁舟出水濱,一槳長浮玉金鱗……”洛瀟瀟輕聲唱著,歌聲穿過屏風,擊破了鐘渚清的心。

歌聲傳出了門外,彷彿回到了當初的那個童年……人生啊!

不過造化弄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