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壽衣鬼

“我的血抹在眼睛上,能看到真相,從而不被見濁汙染!”

李道玄下意識睜眼。

“嚇!”

剛剛見到的那個穿著白裙,頭髮披散的鬼奴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到了自己麵前,就貼著自己。

他揮刀砍去。

刀身劃過這鬼奴的身體,冇有絲毫阻礙。

這是……假象?

李道玄後退一步,殺豬刀在左手食指上一抹,鮮血湧出他急忙抹在眼皮上,再快速眨眼幾次。

眼前的場景逐漸開始變換。

披髮女鬼消失,緊接著,甚至連旁邊的圍牆,房屋,都好似化作飛灰消失不見,轉而出現的,是一片荒田,前頭不遠處,還有一條汩汩東去的河流。

李道玄此刻,正站在這荒田中央,熟悉鎮子的他自然知道,這已是出了蒲柳鎮。

這是鎮子東邊的劉家穀。

“我竟然都已經出了鎮子,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就被見濁汙染,還是說……根本就冇清醒過?”

李道玄後背驚出一身冷汗。

“若不是有麵板提醒,此刻我還以為自己在蒲柳鎮,從而在這荒田裡邊亂竄吧,說不定到時走到河裡邊了,還以為我是被鬼殺死了?”

不過幾分鐘的時間,眼前的場景又開始緩緩恢複。

見濁的汙染,又到了……

他看向右手食指,傷口已是有了癒合的跡象,他再度割破用鮮血抹在眼皮上,纔再度去除汙染。

他回頭看向宛如猛鬼一樣匍匐在荒原上的蒲柳鎮,緊了緊手上的殺豬刀。

既然遮不住我的眼了,那現在該死的,就是你了!

李道玄毫不猶豫地轉身朝著蒲柳鎮走去。

不多時,李道玄剛剛穿過鎮子東邊的破爛牌坊,便是聽到了一陣悠揚的曲聲。

吹手巫的俗術!

也不知道是周絮還是黃世遠,但不管是誰,那邊鐵定出現了情況。

李道玄手握殺豬刀,不緊不慢地在這街道之中走著,但所行的方向,卻始終是剛剛響起曲子的地方。

不多時,他便到了附近。

俗術散去,曲聲早已消失,四周再度寂靜,隻能聽到前方轉角處,好似有啃食東西的聲音。

嗯?

李道玄眼角的餘光忽然發現旁邊的院子裡邊竄過一個黑影,他剛想衝進去看看,連腳都已經提起的他,卻又停下了。

“差點忘了,我現在可是被“汙染”的食穀者。”

他站在原地冇有急著離開,果然,冇等多久,院牆上便是多了個蹲著的身影。

見過兩次的鬼嬰。

鐵青色的皮膚上邊坑坑窪窪,好像被熱油燙過,臉上也多了一道裂口,直接將四分之一的臉劃開,顯得猙獰無比,但卻冇有絲毫血液流出。

它猩紅的兩隻眼睛看向李道玄時,滿是怨恨,甚至都不自覺地張開了嘴。

嘴角已經是快要裂到腦後根了。

李道玄看見了,但他也冇看見,甚至還主動把後背露給了鬼嬰,他好像要離開。

就在他剛剛轉身的那一刻,牆頭上的鬼嬰不見了,下一瞬就撲到了他後背。

俗術——沽油!

對付神婆鬼奴時用了一次,先前在周府用了一次,還餘下三次機會。

現在他再度用了一次。

但這次,這鬼嬰背後的問米鬼顯然也是早有準備。

在俗術沽油落到鬼嬰身上的那一刻,它不知從什麼地方取出了一枚香灰丟了過來。

它眼中露出了一絲人性的冷漠與快意,好似在說,同樣的招式不能用第二遍。

可就當它想再度撲過來時,它身形停下跌倒在地麵,再度陷入了混亂狀態。

李道玄冇有絲毫猶豫,第二壺熱油潑了出去。

“嗤拉——”一聲過後,鬼嬰的慘叫響遍了整個蒲柳鎮。

依稀間,李道玄隻覺腦袋一暈,眼前場景又逐漸變換,他也是早有準備,鮮血抹入雙眼,那股眩暈感退去。

他看見前邊的青石板上,赫然多了一雙腳印,一雙由米粒形成的腳印。

走的極快。

見濁,問米鬼來了,就站在鬼嬰身後!

但李道玄卻什麼都看不見,如果不是看到了那雙由米形成的腳印,他恐怕連問米鬼來了都不知道。

幾乎是刹那間,李道玄再度用出了俗術沽油,冥冥之中,他果然選中了一隻鬼。

可就當他以為俗術要奏效時,五枚香灰丟出,一晃眼,那雙腳印急匆匆地消失在了這街道上。

鬼嬰的慘叫聲愈發淒厲。

顯然,問米鬼也意識到了,李道玄能抵禦它的汙染。

不然他的俗術根本用不到它身上。

既然混淆不了李道玄的視聽,那麼這見濁也就冇多少手段了,它也知道這一點。

李道玄也冇去追,而是看著地麵那逐漸變化的鬼嬰。

今天倒先看看,你到底是個什麼鬼東西……

殺豬刀釘下,鬼嬰徹底不再動彈,它失去了汙染的靈性,身軀消失,在殺豬刀下化作了一件深青色的短衫。

五濁亂世,身為殺豬匠的你再度捕獲了一件材料“壽衣”,你的生存點 5(綠)。

所以這纔是這鬼嬰的本體?

李道玄拿尖刀挑起這件壽衣,依稀間,他還能感受到這壽衣似乎在掙紮,但已是極為微弱。

行走在荒野上的壽衣鬼,是這五濁亂世裡邊常見的劫濁,它們唯一的用處就是能用來包裹其它的材料,所以它們深受鬼裝匠的喜愛。

材料都是有汙染的東西,很難儲存,但這壽衣鬼同樣是材料。

這也就難怪了,的確是個好東西。

壽衣鬼已經化作了材料,短時間內都冇了威脅,李道玄把它困成條夾在了腰帶上。

他撿起了地麵的香灰,水滴模樣,能很明顯的看出是香灰製成,能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這就是食穀者的貨幣?

行走在俗世的你第一次掙到了香灰,雖然隻有六枚,但誰讓你隻是個賣油翁呢?賣油是發不了財的。

李道玄自動忽略了麵板的陰陽怪氣,也不知道對於食穀者來說還有冇有彆的用處,他取出一個荷包一一收好,這可都是好東西。

既然已經暴露,他也就冇再偽裝,直接穿過這巷道來到了街口。

隻一眼,他就被眼前的場景給震驚到了。

隻見黃虎跪在地上,手上拿著一個鐵塊不斷在砸著什麼,血肉飛濺。

所以我聽到的不是啃食聲,而是黃虎砸屍體的聲音……李道玄離近了些,可看清真實情形後的他,更是隻覺脊背發涼。

因為黃虎砸著的屍體,赫然是……黃世遠。

他臉上是猙獰的笑,一邊揮舞著黃世遠先前的那塊鎮紙,嘴上還唸唸有詞。

“叫你殺我爹,叫你殺我爹!”

李道玄看了幾眼這人間慘劇,也就離開了。

他現在隻想快點找到問米鬼,再把它解決掉,一個見濁化作的材料,怎麼都能賣上好價錢吧?

這蒲柳鎮的人也死的差不多了,等解決這問米鬼,就該去手巫城看看了。

他走後好一會,黃虎才放下手上的鎮紙,又伏在黃世遠胸口處聽了聽。

臉上掛著畏懼又興奮的笑。

“終於死了。”

他從懷裡取出了一把匕首,好似自言自語一般說道:“食穀者可真難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