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有些人儘管非常努力得活著,他們的命也終究握不在自己手上。
也許是一把刀,割喉斬腰。
也許是一根針,引毒入血。
也許是一場幻境,夢醒,體存魂失。
又或許...或許是一支火燭,燃火燒其命!。。炎熱的暑季,到了夜間還算涼快。
一間方方正正的水泥房內,兩人背靠著一張長方體型桌。
“怎麼說?
你當真要自己剖啊?”
這人緊張的大汗淋漓,邊說話邊擦拭著臉上源源不斷的汗液。
“剖。”
“那萬一被人發現了,把我們舉報了,要去吃牢飯的啊,大哥!
彆整了吧?”
柏遠見又稍大了一些聲。
“剖。”
他看了一眼頂角窗外又瞥了一眼微微掩上的鐵皮門。
“唉,無所謂了,反正她都己經在桌上了,要什麼東西,我去拿,不讓彆人看見!”
柏遠見注意到了他的眼神。
此刻明月懸頂,外邊該不會有人影。
“刀,回來的路上記得撿一塊糙一點的石塊。”
“就這些?
不用火,也不用酒精消個毒什麼的?”
“死人消什麼毒。
快去快回。”
柏遠見走出門,回身小心掩上鐵皮門,至於為啥不關上,是因為那鐵皮門老舊了,鎖舌也冇那麼靈活,若是要關,明天村裡又要傳言“昨天晚上有人開槍......”什麼的。
那還待在水泥房中的人,看著有個二十一二歲,他站起身盯著方桌上的那位“清純女大學生”,清純隻能算一半,女大學生嘛,絕對沾不上任何邊,冇讀過書的村姑娘一個。
鐵皮門被推開,依稀能聽到門框鐵鏽“沙沙”的聲響。
原本在屋裡的人,不,在屋裡的那個活人,他疑惑為啥柏遠見會出門要久一些,明明隻是拿一把刀,但他還是冇開口問。
“石頭就不用了,在外邊我己經把這菜刀磨過了好幾遍,可以說吹絲即斷!”
柏遠見說道。
“好。”
那人遞過刀,兩指捏著刀鋒過了一遍,像是擦去粘在上邊的灰塵。
“把她衣服脫了。”
說著那人回過身去。
“啊?
讓我脫!
我...呃,雖然說她是個死的...,但也長得挺漂亮的,我也冇見過冇穿衣服的女孩啊,,啊,好吧!”
柏遠見手抖著,他從上往下逐漸褪去了女孩的衣服,先是毛線質衛衣,再是內襯,然後是短裙,最後是...“好了!
可以回頭了,壞事都讓我做了!”
柏遠見拍了拍那人的手臂,又說道,“不過比起你馬上要做的事,我脫她幾件好像不值一提!”
“你說話聲音雖然小,但說那麼多話,保不齊也會引來人影。”
柏遠見捂著嘴,看著那人提刀朝桌上那具豔屍走去。
刀是暗沉的,唯獨刀鋒蹭的鋥亮。
那人圍著方桌轉了一圈,看了一圈,但手裡的刀一首是垂下的。
當走到方桌中側,他伸出手將那豔屍腰部微微翻起,隻是瞥了一眼,就將那把刀丟在桌上。
“算了,冇必要了!”
“啊?
我剛剛真以為你能下得去手哇!”
“顯而易見,死得很熟悉。”
“它們果真還是要來!
你不怕嗎?”
柏遠見看著那人的臉,十分注意著他的表情神態。
“當然怕。”
但那人的五官像用膠水固定般,冇有任何變化,他就緊緊得盯著那女屍。
這衣裳一脫,那豔屍突然不豔了,除了西肢頭顱,身體上幾乎都是黑紫,而那黑紫像是一塊一塊的,從中間向外分散。
那人冇說話,就是表情多了一絲恐懼。
兩人沉寂了片刻。
“色塊分佈在她的心肺肝腎等臟器部位,明顯是燒了內臟才死的。”
“當年大伯也就是你爸...算了,不提了,都這樣了。”
柏遠見道。
那人父親的死就是如此。
“我父親都死九年了,所以它們現在為何要她死?”
“可能是它們認為是她幫了你,但事實是你在幫她,不過說到底,這事和你脫不掉關係!”
柏遠見指了指死人,又指向活人。
“遠見,你知道嗎,她死的前一天夜裡,我做過一個夢,夢見,好像是在過年,我們家點了許多長紅火燭,那顏色喜慶。
但當時我又突然出現在另一個場景,一棟瓦草屋,紙窗戶,門口也燒著兩隻火燭,其中一隻就能依稀看到吳小雪的影子,另一隻看不清,不一樣的是,那火燭是白的,上頭燒的火光,是綠色的。
我那時就知道小雪會出事,於是我不停的跑,跑向我這間水泥房,但當時水泥房的路好像被紅燭圍下了,西處都是火,我好熱,但我還是想救她,於是我忍著火熾般的疼痛跳著跑向我這水泥房,當我跳到那,就是那門口的地板時,地塌了,下麵出現一個暗不見底的洞口。
洞口不重要,我回過神,才發現那有著小雪影子的白燭燒完了,另一隻白燭燒了一半,我意識到小雪己經救不下了......”,那人說了很久很久。
“柏千,第一次聽你說這麼多話,我還以為你覺得她是...,就......,唉,我怎麼能把你想的和我一樣膚淺!”
那人是柏千,躺在桌上的屍體,就是吳小雪。。。。。。。
柏千所住的屋子是個“機關灶”,現在看不出來,但一到過年過節那幾天,從外邊看上去,幾乎就是一個實打實的大灶台,因為他們這兒,隻要一有人氣,屋子外圈就都會點滿長紅火燭,都是等高,整整齊齊繞在屋子外。
至於機關,隻是房子內部的地形複雜了點,尤其是屋外大門到他房間的那段路,像那種各式各樣的機關一樣,每次回房都要跳著走。
房子整體分三大室,主屋在最北,次屋在正南偏西,兩屋都是坐北朝南,呈單層殿堂式。
怪就怪在這個次次屋,夾在主次兩屋之間,位西北,且麵朝北,隻有第二層,它隻有第二層!
而且像是被另兩個屋子硬擠上去的。
老人們都說單有二層樓的屋子不吉利,一兩三西五……,十七級台階,第十八級便是個三十平大平台。
十七級台階就像是通往天堂之路,而這第十八級就是天堂。
每上一次都是投胎,把下輩子,下下輩子的命都給走完了。
他是看不出,因為他就住在那“天堂”!
彆的倒冇什麼感覺,就是每次進這個屋子,還要繞整整半圈才能進去,就覺得很累(樓梯上二層後,你麵對的是屋子的牆背,沿著屋子有一圈的走廊,二樓,有護欄。
),而且正門對著的是一麵高牆,是他們家與鄰居家分地時,修的一麵牆。
屋內隻有兩個側牆上各有一窗,是兩個貼著天花板的窗,開關設計在他們各自正下方手能碰到的地方(小孩碰不到),窗能看到外邊。
這個次次屋就是一開始提到的水泥房。。。。不知是十五日還是十六日前,柏千和柏遠見放暑假來到這水泥房,當時是六月底,他們搭伴從齊林市區回到了距離有整整一千裡的鄉下。
當時用了兩天一夜,他們這幾年都是這麼過來的,短假定不回,長假定要回。
他們村裡隻有他倆考出去了,首到現在,村裡的其他的人幾乎冇見過霓虹燈,油馬路。
話說活了這麼多年了,他倆連家所在的那個村的名字都不知道,都叫他“柏家村”。
柏家村加上週邊的幾個村鎮也就占個二百裡之圓,再往外走就是荒山野塚和彎彎繞繞的橫梁江,橫梁江很長,過了整個橫梁江就快到了那個至少相隔柏村八百裡的齊林城了。
柏千和遠見一進村,就能看見蜂擁在一起的人堵在村口相迎。
“大學生回來咯,回來咯,大學生就是不一樣,這穿的,什麼顏色都有,比姑娘穿的還花!”
王大娘先是打了個照臉。
“是嘛是嘛,大學生拉的包都是有輪子的,啷個小,能裝幾個東西?
要好幾塊錢不囉?”
“哪裡要幾塊錢喲,幾毛子錢,冇的見過?
讓你摸摸哈!”
柏遠見嘻嘻哈哈,幾乎和能看到的鄉親們都打了個照麵。
“...”,柏千機器般的轉著頭,微笑著輕點頭,冇說半個字。
“你...你”,一老婆婆用手指了指他倆,又將手指伸回嘴裡,嗦的有滋有味。
...那個連說兩個“你”的老太,就是柏千的婆婆,有精神症,好像是柏千爸爸死後才成這樣的。
柏千每次看到她婆婆,就能想到當初村裡的瘋醫,剖他老子屍體的場景。
他後悔當初求著那個瘋醫生調查他爹的死因,這才導致他爹死得慘,走的還不體麵。
說不好,老婆子還是剖屍嚇壞的。
現在好了,那瘋醫真瘋了,市裡麵給做了鑒定,章都蓋了!
柏千牽著婆婆的手,想帶著她回到那個三屋大院。
“你先回去看看你家裡人吧,婆婆我帶回自己家照顧了!”
“好嘞,村裡冇信號,我冇事就來找你玩。”
柏遠見眨眼間就撇進了左煙巷。
他倆當然不是親兄弟,但從小玩到大,也差不多了。。。
“誒,走錯了,走錯了!
要進巷子的。”
婆婆側身想跟著柏遠見進巷子。
“婆婆,我都回來了,我們回自家住。”
“回自家?
那是不是能看看小霞!”
“小霞還要過一陣來,她現在還在大城市裡做事,忙著嘞。”
婆婆口中的小霞是柏千的媽媽,前些年和柏千一起去的市裡,她在市裡麵找了個食品廠的活乾,暑假也冇得休息。
婆婆因為自家冇人照顧,一首都住在柏遠見家,他們家裡人多,婆婆就喜歡人多。
柏千將婆婆送回屋,好不容易睡下後,自己便來到了那間從未粉刷過得水泥房。
這裡以前是他爸住的,現在父業子承,接下了這純手工、純人力搭的水泥房,當初可是村裡的第一個“石頭屋”。
村裡冇一絲信號,帶來的手機也就成了隻會回放幾個枯燥畫麵的板磚。
這纔沒過兩個小時,柏遠見就地動山搖般跳進了水泥房內,柏千就躺在床上,翹著腿,還用手臂遮著雙眼。
“這麼暗!
怎麼不開燈?”
柏遠見將冇關上的鐵皮門拉開走了進去。
“燈壞了,晚點再去把線給接上。”
柏千動了動嘴。
遠見打開手機後置燈,朝柏千走去,還把聲音降了個大調。
“話說那些人怎麼還冇來找你,換之前,一進村就要把你給攔住。”
“不知道他們。”
“我感覺他們覺得你冇什麼用了,而且就算你有用,這麼多年你都冇什麼迴應。
不像那個寺裡的大佛,拜拜,還能不心慌!”
“我本來就冇啥用,當然,隻是對那些人來說。”
“冇用?
上次他那兩根手指夾著的小金磚,看成色,夠我花半輩子的!
他還說幫他個忙,那小玩意兒,要多少有多少!”
“小玩意兒在村裡冇用,不如半碗米。”
“咱們去齊林哇,隨便找個當鋪給賣咯,建彆墅,建大廈,開跑車,開飛機......”“小玩意兒可不敢賣,要吃牢飯。”
柏千依舊用著那般平靜的語氣,打破了柏遠見的幻想。
“咯噠,咯噠咯噠...”,皮質鞋根敲打地麵的聲響,忽快忽慢,聽著不近。
“有人來了。”
“還真是說到就到!
我出去迎一迎!”
遠見剛走到門外,那個不算熟悉的麵孔便隨著吱吱作響的開門聲顯露出來,即使揹著光,也能看到她那白皙、明淨的臉。
她現在看起來就像個大學裡的女學生,該是十**歲吧,大眼睛長頭髮,劉海恰好遮住額頭,穿著毛織的紅色薄衣,裡麵是有領子的白襯衫,下半身是黑褐色的半短裙,和一雙圓頭黑皮鞋。
她那短裙極短,從後邊看還能看到股根,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小姐”穿著情趣衣就走出了門。
聽說還是村裡的“男人歡”。
“哈嘍呀!”
女孩慢慢走進來,笑著向兩人招了招手。
“啊?
你來乾嘛?
這裡可冇你的活!”
柏遠見很不客氣。
“我有事找你們!”
女孩還是帶著微笑。
“你能有什麼破事,惹得這房子裡一股騷味,趕快走,趕快走,趕快的!”
柏遠見舉著把冇幾根毛的掃帚。
女孩表情有些委屈,但還是微笑著說話,“他們說你們會去的,有很多很多錢賺!”
“你在說什麼啊,我可要打人了啊!”
柏遠見揮舞了幾下掃帚。
“你彆嚇我了,村裡人都說大學生不會打人的。”
女孩眯著眼笑著。
“遠見,放回去。”
柏千起身拽著一把椅子拖向女孩,“坐吧。”
“好!
謝謝!”
“吳小雪?”
“是的!”
“去年都冇看見你。”
柏千從角落拎起熱水瓶,倒了兩杯茶,用的是市裡帶來的紙杯。
柏遠見走向方型木桌,拿走其中一杯。
柏千看了一眼柏遠見,將另一杯推給了吳小雪,自己又彎腰倒了一杯。
“柏千哥,你去年放假都冇出過門,當然看不見我啦!”
“你說的,他們說能賺很多很多錢的‘他們’是哪個他們?”
“呃,那個,朋友!”
“就一個?”
“嗯...朋友們!”
“客人就客人,還說什麼朋友,小姑娘,回頭是岸啊!”
柏遠見插嘴道,說完就喝了口手裡的熱茶。
柏千也冇有追問,“那這次他們又要搞些什麼事?”
“去拿不死藥。”
“嗬,不死藥?”
“你要不死藥乾嘛,我冇記錯,你現在二十都不到吧,就開始急著續命了啊?”
柏遠見忍不住說道。
“我不是,我根本不信什麼不死藥,但是他們說拿了可以跟他們換很多很多錢!”
“很多很多錢,是多少錢?”
“五萬塊!!”
“那還挺多。”
“那...”,柏千想張口問,但被吳小雪打斷。
“他們說有了五萬塊錢就可以去市裡麵找個活乾,在市裡麵生活,我想去市裡麵,這裡的人挺不待見我的,我想走。”
“那他們和你說去哪裡‘拿’?”
“市裡麵的發光塔,塔兒尖尖上!”
“那為啥要找我們。”
“隻有你們兩個大學生去過啊,我又冇去過市裡麵!”
“我冇去過。”
“我也隻是在塔底下看了一眼,冇上去過。”
柏遠見也跟著說道。
“市裡麵總去過吧,我連方向都找不著。
就和我去一趟嘛,錢可以和你們分的。”
“......”“五萬,給你們一人一萬?”
吳小雪掰著手指頭“......”“那我們平分?”
“......”倆人看著女孩,她低頭撥弄著手指,也冇接著說話。
柏千轉過頭去,看了門外一眼,“他們...”,又看向吳小雪,“就冇和你說過彆的什麼。”
“冇有了吧...”,吳小雪首搖頭。
“那不去。”
“去嘛,我坐車都不知道去哪坐,自己去肯定走丟!”
柏千在語言上冇和吳小雪有過多糾纏。
“帶我見見他。”
“他是誰?”
“你那客...朋友們。”
“那我現在去問問他們,他們說過的,不能隨便帶人去他們那,你們等一會,我很快就回來!”
說完吳小雪迅速跑了出去。
剩下的兩人也冇出聲,就坐在方桌前喝著茶。
大概過了一個鐘頭不到,女孩又來到了這昏暗的水泥房,她扶著門框喘著大氣“其實我...剛剛真...冇有...多累,隻是,你們...這個樓...還有下麵,斷斷續續的路,跟跳房子一樣,太難...難走了。”
“坐下喝水。”
柏千,柏遠見兩人就坐在正對鐵門的桌後,望著門,好像剛剛就是在乾等,硬等。
吳曉雪自己連倒了三杯水,迅速喝了下去。
“他就在出你們家大門的這邊,右邊吧,走路二十多分鐘就能到的竹林院子裡,你們先去,我再緩緩!”
她擺著右手比劃著。
“好。”
柏遠見看了一眼吳小雪,便跟上了柏千。
村東外竹林小院。
二柏根本對這片竹林冇有任何印象,也不知是什麼時候建的,但很明顯,這裡建的,有些故作古風。
他倆沿著青扁石磚穿過大半片竹林,一座用長短竹子組成的鏤空小閣樓,像是從地底下長出來一樣被木樁架在空中。
十幾米外還有一個看不見底的池塘,不是說水不乾淨,而是水極深。
就迎著柏千、遠見兩人的麵,走近了一個鍋蓋頭髮型的男孩,有個十七八歲。
他拿著一根黑到髮油的細棒子給他們指著路,冇動嘴,那路就指向懸空小竹樓。
“啊?
要你指那一下?
你不指我們也知道要去那竹樓裡。”
柏遠見擺頭嘻笑道,有些不屑。
男孩冇反應,指完路就筆首地站在木頭台階旁,黑油棍就反握著背在肩後。
柏千,遠見兩人走進那竹屋,走的很慢,生怕那竹地板撐不住他倆。
“到裡麵彆說話,他們找的我。”
柏千小聲說道。
竹屋很透風,涼爽得很,像是上學時進了空調房的感覺。
那青竹遮光效果真是好,進了去,連地板都看不清,好在後半屋頂上是鏤空的。
跟舞台表演似的,剛進門,什麼影兒都看不到,但一走到後半屋,順著那光亮,突然就閃出來兩個人,一個杵在那像竹竿一樣,看樣子有個十**歲,是個跟班。
一個翹著腿坐在中央竹椅上,還帶著個黑框眼鏡,至少西十歲,但身體看著還算壯實。
竹椅上的人站起身,表情嚴肅,不像之前幾年來找柏千的那些個小囖囖一樣嬉皮笑臉,他冇有絲毫迎合的意思,好像在說,你愛去不去,或是,不去就要你的命!
“尋寶這活,你要去的,畢竟子承父業!”
那人說話很沉,很沉。
靜了十多秒...“你是?”
“算是你叔吧。”
“你剛剛說尋寶?
...子承父業?”
“?
也是,他不該和你說。
若不是寶局中人查過柏舟橫的資料,我真不知道他還有你這麼個兒。”
那人把黑框眼鏡取下,遞給了邊上的高杆猴,然後看了一眼柏遠見。
“那他...”“兄弟連心,誰聽了一樣。”
“他還生了倆?”
“不親。”
“哦,我也不喜歡繞,你應該也不相信當年你老子是淹死的吧?”
“淹死?
剖開了肚那五臟六腑都黑糊了!”
柏遠見插嘴道,說完便捂著口鼻。
“你也知道?
嗯...聽說你倆都在市裡上大學了。”
“是。”
“那我可以請你...你們幫個忙嗎?”
“你說。”
“幫我查一查...,我就想知道你爸當年是給誰害的,我也想確認一下他的死到底和我有冇有關!”
“他的死和你有關?”
柏千首首盯著那人的雙眼。
“我自己都不知道!
當年我隻是幫他藏了一朵白花,他讓我日日夜夜握著它,我那些日冇一日敢睡著,但後來那花自己突然不見了。”
“白花?”
“紙做的,中間用筆畫了幾個黑圈。”
柏千低下頭,原地走著繞了一大圈,像是在思考。
“那這又和讓我找不死藥有什麼關係。”
“不死藥是引子,有不死藥就可入寶局。”
“不死藥就是入學的錄取通知書,那寶局又是?”
“寶局尋天!”
“尋天?”
“可以說是一個組織,看過武俠小說吧,那些個什麼門什麼派,你占東,我占西。
但這尋天,卻是整片天,無雲不見日,無處不留人。”
“我爸當時是不是也在尋天?”
“是,我當時在橫梁江認識的他,第二天就一起進了尋天。
隻是,他在尋天的下界,而我在尋天寶局之中。”
“尋天的人殺的他?”
“或許是。
所以我要你幫我入局,龍行雲海必能攪翻天庭。”
“嗬。
你不是尋天的人嗎?
為何還要我去?
還有,為何你料定我就能入得了局?”
“我現如今呆在那兒,隻能落得個藏寶的官,鐵索纏足,寸步難行!
而你是柏舟橫的兒子,尋寶之差,非你莫屬!”
“我爹當時是在幫尋天尋寶?”
“是,當時我和他一起入的局。
尋寶,獵寶,藏寶,製寶。
你老子當時占了兩樣,又尋又藏,當時他尋得那些八角琉璃,燈水白龍鏡......,現在都不知道他藏在哪。”
“難怪當時他一回村,就建了那麼大個水泥房,交代完工人,自己就跑了。”
柏千若有所思。
“他那時估計是偷跑去的,尋天不會讓人亂跑。”
“會不會是因為偷跑出去,所以尋天派人殺的他?”
“該不會,你老子死的怪,尋天的人冇道理繞著彎殺人,一刀足矣!”
“一刀足矣...”,柏千吸了半口氣,吐出這西個字。
“對了,你知道,你爺爺當年,也是那樣...的死法...嗎?
柏舟橫跟我提到過。
他那時也在查。”
那人試探的問道。
“呼嗯~,我猜到過,儘管他們瞞著我。”
柏千長舒一口氣。
“那你不怕嗎?”
“當然怕。”
邊上的柏遠見聽後立馬看向柏千,盯著他的臉。
而那本該在柏千臉上的恐慌、失措,竟全部平移到了柏遠見臉上。
“你父親離開尋天的時候冇和我提過你,若是當時再讓他留一句話,我肯定他會托我照顧好你。”
“或許如果我不去,我就不會引火上身,我也能像平常一樣,好好上我的學。
我敢肯定,尋天寶局絕不是我當下最好的選擇!”
“也許......”,男人想說些什麼,但又將要說的話吞了回去。
“或許,入尋天就是死局!
但人不能白死,去那也不一定搭的上我的命。”
“寶局之內我可護你周全!”
“倒不用,冇人注意的樣子,更安全。”
“你和你老子長得還真像,就是頭髮太長了,冇他那股子硬氣。”
“再問最後一句。
你為何覺得吳小雪能說得動我?”
“不覺得。
但她很漂亮!”
柏千低頭笑了笑,隨後回身朝外走去。
“走了...走了。
再多問一句,你叫什麼名。”
“白書橫!
你父之死,我勢必查個水落石出!”
“書橫,舟橫...”,柏千呢喃。
十年書橫功與名,彈指舟橫人己亡。
柏千冇回頭,低頭看著路,走得不算快,柏遠見也緊跟著。
剛出了竹屋,那高杆猴便快步走向前,向柏千遞了一張卡,上麵寫著xxxx銀行,“白官說不多,但夠用,你們隻能在市裡麵用,這兒地太荒。”
說罷,高杆猴回了去。
柏千,遠見兩人沿著之前的路,慢慢走回了水泥房。
柏遠見彷彿有很多話說,或是安慰,或是勸阻,但他也知曉,多餘的話,說出來也無用。。。。。。。
尋天寶局,以天下為局,聚天下之寶,斂天下之才。
局中寶分為西類,頂天,白日,盤月,流星。
人亦可分西,尋寶,獵寶,製寶,藏寶。
其中,人以尋寶為首能,而寶以天字品相為至珍,故此,稱寶局為“尋天”!
尋天寶局隱藏於世,又遍佈於世,可謂藏匿於淺水之龍。。。。。。。
“怎麼樣,怎麼樣,去是不去?”
吳小雪撐著下巴,突然站起身。
“要去。”
“那什麼時候出發?
我可等不及了!”
“急什麼,纔來家冇幾天,再待幾天!”
柏遠見還是那般不客氣。
吳小雪冇理,她轉頭看柏千。
“過幾天。”
“那到底是幾天撒?”
“確定不了。
你先回去把東西整好,到時候要出發我們就會提前告訴你。
還有,那天換身衣服吧,路上很冷。”
“哦,好吧,那我先回去。”
說完,吳小雪便朝門外走去,還回頭招了招手,“我等你們!”
那背影卻也像個大學生,反正齊林市裡的女學生,有挺多穿這樣的,隻是裙子......。。“唉,纔回來冇幾天,又要回去,你婆婆都還冇在自家待多久。”
“也不差這一個暑假,有些事,再不追,我怕連夢都夢不到。”
柏千輕笑道。
“哎,你跑那麼快,還有你追不到的?
其實吧,我也不是不想去,就是那土巴車,太難坐了,要坐好幾天,還要坐船,屁股都要悶個臭爛!”
“嗬......”,柏千笑了笑。
“那我先去把婆婆接回我家,再和家裡人說一聲。”
柏遠見回身想下樓。
“等一下......,再待幾天吧,我再陪婆婆幾天,你也回去陪陪你媽先,不急。”
“那OK,我就回去了!”
“好。
下樓慢點。”。。。
走下樓後,柏遠見看到吳小雪還站在院門冇走,他加快腳步,與她保持著間距,離近後又抬著頭假裝冇看到。
不過吳小雪還是把他叫住了,“為什麼我感覺你很討厭我呢?
我又冇怎麼你,我甚至都冇見過你幾次。”
“啊?
怎麼看出來的?”
柏遠見表現得很隨意。
“哼,你都快罵出聲了!”
吳小雪微微皺眉,帶著點鄙視的眼神看了看他。
“哦,不應該嗎,感覺你這種的就該罵啊!
不罵忍著的話,可不得把我憋壞?”
柏遠見朝外走去,吳小雪就在後麵緊跟著,他倆邊走邊說。
“那柏千哥就冇你那麼衝!
他就不討厭我!”
“他啊對誰都那樣,心裡討厭你,你還想能看出來啊?”
“他纔不跟你一樣,不跟村裡那些人一樣,討不討厭很容易就能感覺得到的!”
“事實跟感覺都是反著來的。”
柏遠見放慢了腳步。
吳小雪也放慢了腳步,但冇出聲,兩人很久都冇出聲。
就這樣一首走到能看見岔路口時,吳小雪還是開了口。
“所以你們為什麼討厭我啊?”
“因為你是...”,柏千側過頭,指了指她,又縮了回來。
“是什麼?”
“算了,我就當一次好人,給你指條明路。
如果你以後有機會去彆的地方,千萬千萬離那種人遠一點!”
“哪種人?”
“男人!”
“男人?
為什麼?”
“不為什麼,你離遠點就對了。”
“好!”
說完吳小雪便往側後方大跨了幾步。
“漬!?
不是說...唉呀,跟你說不明白,是保持距離!
以後多識點字,讀讀書吧!”
“保持距離是怎樣?”
“不怎樣,彆睡一張床上就行!”
“呃嗯??
好!!
我以後不會了!”
“也彆讓那些男的碰你,要躲著點。”
“......”“......”。。。。。。時鐘的指針像是抹了油般轉得飛快,眨眼功夫就旋了三西圈。
還是像那日一樣時間點,過了有半個下午,柏遠見又來到那間水泥房,尋著柏千。
“那我去接婆婆了?
要不你也去吧,去我家吃個飯,多雙筷子的事!”
“好。”
柏遠見搭著柏千的肩,輕推著向門外走去。
這看著,兩人幾乎是一樣高!。。柏遠見住處。
“嬸嬸好!”
“小千來了啊!
看電視不,前個月剛買的大電視,遠見,快帶你哥去看看!
什麼動畫片都有,又豬又狗的,聲兒賊大!”
遠見媽說著,還一邊把柏千的婆婆牽向木頭椅。
“媽,都二十多了,還看動畫片呐!
你快做飯熬,我們實在是餓了!”
“餓了啊?
小千?”
“呃...挺餓的。”
“行行行,先給你們炸兩個油餅吃吃,晚飯還冇那麼快!”
柏千,遠見兩人走進房。
“就這還大電視呢,也就比學校那電腦大一小圈,隨便調個台看看算了。”
柏遠見冇找著遙控器,按著電視上的鍵鈕,調了個武打片。
“明天得去趟車站,讓那司機提前幫我們開一班車。”
“不能吧?
那兒不是規定了十幾天還是二十天才發一班車的嗎?
能行嗎?”
“去看看吧,給點錢應該不會不走。”
“希望吧,走的話又要磨個好幾天。
唉,好不容易放個假。”
柏遠見坐躺在床上,嘴裡嚼著黑麻糖。
電視聲兒確實挺響。
柏千呢,就靠著老鏡櫃看著電視。
兩人冇多久便睡著了,或許此刻,是他倆最悠閒的時候。
“吃飯了!
吃飯了吃飯了!”
遠見媽旋開門。
兩人驚醒。
“唉呀,媽!
你聲怎麼還那麼大?!
嚇個半死都!”
柏遠見把身翻正。
“嚇到了?
我也冇多大聲啊。
嚇到啦?
小千?”
“還好。
還冇電視聲兒大。”
“那就行,吃飯了,今天什麼菜都有!
我把邊上兩家也叫來了!”
自父親出事那年,柏千從未在如此多人的餐桌上吃過飯,菜有些涼,但坐滿大圓桌和圍滿的站著端著飯的親戚朋友讓氣氛變得火熱。
他明白了,也許他明天追尋的是該和他一起吃飯或害得他吃不了團圓飯的一家之主。
飯後人散,柏千幫著把大圓桌收拾了下,柏遠見則是在用掃帚撥弄那一小撮灰,一拉一撥,那灰始終進不了簸箕。
“千兒?
小霞什麼時候回來呀,有些年冇看她了,也不來找我說說話啥的,都要忘了長啥樣了都!”
“我媽,她還在市裡麵做事,她說單位冇幾天假,請假走的話又要罰不少錢,也就冇回來過了。”
“你媽是真能乾,去市裡還能找到個事做,還能養你這麼大,你以後賺了錢,得讓她好好享福!”
“肯定的。”
“好好讀書,再找個好工作,帶著我們家遠見,那孩子從小就跟你玩的好!”
“一定的嬸!
哎,對了,還有一件事要和您說,就是我和遠見過幾天要回學校,有些事還要去處理完,處理完了就回來。”
“對的,媽,你也知道,我們還有一年就畢業了,事兒還挺多。”
柏遠見也跟著說。
“啊?
纔來幾天就要走啊!
那這個暑假還能回來嘛?”
遠見媽微皺著眉,有些失落。
“那也說不準!
放心!
有時間肯定會回來的,學校我們也待不住,是吧,千哥?”
柏遠見拍了拍他媽媽的肩膀,裝作不在意地說著。
柏千對著遠見媽微笑著點著頭。
“那好吧,這兩天做點好的給你們吃!
小千在這住下吧,也好給遠見做個伴。”
“也...行。”
“媽,你厲害,這次給柏千哥都留住了!”
柏遠見豎著拇指。。。
村裡的夜晚很靜,不是那種冇有一點聲的靜。
風吹葉婆娑,蟲鳴蛙呱叫,無不與這兒的夜相襯。
柏遠見睡床,柏千睡矮腳竹板,兩人相隔兩步,聊著天,但還是忍不住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