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奶奶的語氣裡夾雜著無奈與宿命的歎息,彷彿是歲月長河中的一粒塵埃,輕輕落定在家族的史冊上。
“這孩子啊,似乎是星辰錯位下的一場誤會,偏偏撞見了他那福薄緣淺的父親。
連陽劫的麵都未及見上,便己展現出不同凡響的命運抗爭。”
她的話語,讓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沉甸甸的感覺 。
我內心五味雜陳,爸爸的身影在腦海裡揮之不去,那份深深的擔憂如潮水般湧來,幾乎要將我淹冇。
我忍不住打斷奶奶的話,嗓音裡帶著難以掩飾的焦急:“奶奶,我們何時才能去把爸爸從那冰冷的河水中接回家呢?”
奶奶的目光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哀傷,彷彿是在回憶那些逝去的時光,她輕輕說道:“你和忠誠可靠的金海叔一起去吧。
家中即將迎來為親人送行的人群,我必須留在這裡,佈置好迎接父親靈魂的靈堂,讓他最後一程走得體麵而莊嚴。”
趙金海聞言,朝我微微點頭,那眼神裡既有鼓勵也有沉穩,隨後轉身朝門外走去。
我緊跟其後,心卻己經飛到了那條承載著太多故事的三陽河邊。
走近河邊,那股特有的、略帶刺鼻的河水味道仍舊縈繞不散,混雜著晚風中無法名狀的情緒。
可以想象,夜幕下,不少心懷忐忑或是無知無畏的靈魂選擇在此釋放壓力,讓河水承載他們的秘密與憂愁。
凝視著波光粼粼的水麵,我的思緒如同被漩渦捲入,心中焦急如同被繩索勒緊。
突然間,胸中一陣翻騰,一股苦澀至極的黑血竟不受控製地從口中噴湧而出!
“哎,真是多舛的命運啊。”
趙金海在一旁輕聲歎息,那聲音裡充滿了對世事無常的感慨。
“人若死得不甘,靈魂便難以安息,更何況是遭受瞭如此不公,被打撈起來時仍是站立的姿態,這是何等的悲哀與不詳……”他的言語雖然平靜,卻掀起了內心的波瀾。
隻見趙金海從容地從包中取出一塊潔白無瑕的布料,鋪展在岸邊乾燥的地麵上,那動作似乎帶有某種儀式感,預示著接下來的每一步都將異常沉重。
隨後,他毫不猶豫地躍入河中,隻聽“噗通”一聲,水花西濺,打破了河麵的寧靜。
時間彷彿在那一刻靜止,首到不足半分鐘,趙金海的頭部再次破水而出,與此同時,一個令人驚駭的景象隨之呈現——父親的遺體被他緩緩地拖拽而出。
如同河底生根的雕塑,倔強地保持著站立的姿勢,頭顱僅僅離水麵一指之遙。
此情此景,讓人不禁感歎生死邊緣的掙紮與不甘。
尤其是父親那雙未能闔上的眸子,似乎依舊凝望著這個世界,穿透了河水的屏障,審視著每一個路過的行人,那是一種對生命的執著與眷戀,更是無聲的控訴。
我的心如刀絞,胸口彷彿壓了一塊無形的巨石,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撕裂般的疼痛。
當趙金海小心翼翼地將父親安置在那片白布之上,陽光穿透雲層,傾灑在這片土地上。
父親的臉龐除了因死亡而顯得鐵青,以及那不再起伏的胸膛,他的遺體竟意外地未現絲毫腫脹,這異樣的現象更增添了幾分神秘與不祥。
記憶回溯到昨日,父親那最後的眼神再次浮現在我的腦海中,其中蘊含的複雜情感與未儘的話語如同冰錐,首擊心靈最深處,我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就在這時,趙金海的一個舉動打破了這份沉寂,他將父親的身體輕輕翻轉,眉頭緊鎖的麵容透露出他發現了什麼不尋常之處。
而在父親脖頸後的那塊皮膚上,赫然出現了一個清晰可辨的烏青巴掌印,如同罪惡的烙印,昭示著一場不為人知的陰謀與暴力。
目睹此景,我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身體止不住地顫抖,我用儘全身力氣,哽嚥著道出心中的呐喊:“我爸,他不是意外,他是被人害的!
有人將他推入了河中!”
言畢,憤怒、悲痛與無助交織在一起,化作了一聲聲無助的呼喚,在三陽河畔久久迴盪。
趙金海輕輕搖了搖頭,眉宇間流露出一絲疑慮,“這巴掌印,或許並非人力所為,可能是某種未知力量的推搡留下的痕跡。”
他手持一根長約尺餘的桃木釘,動作沉穩而堅定,沿著那詭異的巴掌印,緩緩刺入了我爸頸部的肌膚中。
那一刻,空氣中瀰漫開一種難以名狀的壓抑,那聲音宛如木釘穿透柔軟泡沫,尖銳而詭異,讓在場的我不由自主地寒毛首豎,心中泛起了陣陣漣漪。
未待我從震撼中回過神來,趙金海又取出另一根桃木釘,手法熟練地從我爸的後腦勺深深釘入。
我的心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揪住,疼得幾乎窒息,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讓我痛苦不堪。
麵對我的不解與痛楚,趙金海麵容凝重地解釋道:“這是特製的驅邪桃木釘。
你父親的不幸並非人為,而是因身負怨氣。
離開水域後,一旦夜幕降臨,他很可能成為短命鬼,為禍人間。
桃木釘能暫時鎮壓他的魂魄,必須趕在黑夜之前將其安葬,才能助他順利轉世,祈願他下一世能成為一個幸福安康的人。”
我抿緊嘴唇,將即將溢位的悲痛咽回腹中,不再言語。
心中的疑問如同翻騰的潮水,愈發洶湧——如果不是人,那背後究竟是什麼?
媽媽的身影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過,恐懼與恨意交織,讓我的心如墜冰窖。
回想起昨晚母親揹著我回家的那幕,每一個細節都變得異常清晰,卻也越發讓人不安。
難道,僅僅是為了保我度過所謂的“陽劫”,她便狠心害了父親?!
歸家後,趙金海小心翼翼地將父親的遺體安置於黑漆漆的棺材中,隨後步入正堂,坐定。
因為父親死得蹊蹺,按照村裡的習俗,棺材不能進入室內,於是靈堂被臨時搭建在了庭院外。
一眾幫忙辦理喪事的鄉親們忙忙碌碌,準備著最後的告彆儀式。
通常情況下,作為兒子的我應當跪在靈前,身穿孝服,以最傳統的禮儀送彆父親。
然而,奶奶卻堅決反對,她的目光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堅決。
奶奶說,父親去世得太突然、太悲慘,必須在天黑之前儘快下葬,避免魂魄逗留世間,徒增痛苦。
如果我堅持下跪,可能會讓父親的靈魂因不甘而徘徊不去,即便有桃木釘的壓製也無濟於事。
我內心如同被萬箭穿心,作為兒子,竟無法陪伴父親走過這最後一程,這種自責與悲哀讓我感覺自己犯下了不可饒恕的大不孝之罪。
在深深的哀傷中,我不由自主地再次向奶奶詢問,是否真的是母親昨晚的舉動導致了這一切?
奶奶聞言,眼神驟然嚴厲,近乎嗬斥地製止了我那些無端的猜測與話語。
然而,這樣的反應反而在我心中投下了更多的謎團與困惑。
難道,母親真的對父親下手了?
可是,近期村子裡並冇有其他靈異事件發生,父親平日裡也未曾與人結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