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巧遇

“是,賣給了人伢子,後麵就冇了訊息。”

“繼續查,一有訊息立刻來報。”

“是。”

關澤看著主子,他雖不知這女子是誰,可他肯定是對主子重要的人,不然怎會一首讓他打探呢?

他想著,既然是將軍看重的人,那他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畢竟,將軍對他有救命之恩。

想了想,他虛掩了門輕輕退下。

陸子衍望著窗外,思緒漸遠。

三年前,寒冬的夜裡,大雪紛飛。

洞內的他奄奄一息,好不容易藉著微光醒來,隻見一個少女漫不經心地坐在火堆旁麵上還似有些愁容。

那時,他神經緊繃,以為又是敵人什麼陷阱,於是他緊握著手中的匕首慢慢向前移去。

那姑娘似乎聽到旁邊的動靜一臉驚喜。

她本預問他“好點冇”,可話還未來得及說出口,一把鋒利的匕首便架在她脖子。

“彆動。”

鋒利的匕首快速架在女子的脖頸上,女孩脖頸本就白嫩,因對方速度太快,一抹血色溢位,略顯突兀。

少女反應過來,臉色蒼白,強忍著害怕,“我救了你,為何如此待我?”

“你是何人?”

開口陸子衍才發現自己聲音沙啞的厲害。

“我來這裡采藥,見你躺在崖底,便將你扶進洞內。”

少女眼睛濕潤,聲音有些顫栗和害怕。

陸子衍臉色蒼白,幽黑的眸子審視著眼前的女子,許久,見她並無惡意,他這纔將她放開。

可是胸前的傷口因剛纔起的太猛,己裂開血來。

少女害怕許久也不敢開口說話,見他臉色慘白,又忍不住不管,小心翼翼地將水壺遞給他,“喝點水吧!”

陸子衍半信半疑的接過水壺,此刻,他嗓子乾到極點。

“冇毒。”

少女解釋。

陸子衍收回視線,抿了幾口默不作聲。

少女也不說話,背對著他,搗鼓著籃子的草來。

良久,那被搗鼓好的綠色的草被托在布上,女子抬手向他胸口而來。

陸子衍一把扣住少女的腕,厲聲,“你乾什麼?”

“你腰間的傷口裂開了,再不止血會死的。”

少女認真的回答。

見他遲遲不肯放手,女子皺眉,忍著害怕,“難道你想死在這裡?”

“我自己來。”

見他執拗,少女冇說什麼,默默將藥遞給他。

男人接過她手裡的藥,隨後敷在那慘不忍睹的傷口上,眉頭都不眨一下。

終是覺得有些血腥,少女彆開眼睛,看向彆處。

雪靜靜地落下,洞裡靜悄悄的,兩人心照不宣,等待著黎明的到來。

窗外“砰”的一聲將圈椅上的男人拉了回來。

案邊的茶水己經涼透,熱氣全然不在。

許是屋內有些煩悶,陸子衍起身,緩步出了屋門。

春月邁著步子前來,迎麵見男人頎長的身影,她心中竊喜,隨即微微屈膝,“將軍,老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陸子衍頷首,抬步向海棠院走去。

海棠院王氏緊緊地握住孫子的手,眼中滿含淚水,彷彿這一刻等了很久很久。

終於,她把心心念唸的寶貝孫子給盼回來了。

回想起三年前那個噩耗傳來的時候,猶如一道晴天霹靂擊中了王氏的心頭。

當她得知自己的兒子在戰場上陣亡、而年幼的孫兒也從此杳無音訊時,整個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彷彿世界瞬間崩塌。

那一刻,她覺得自己像是被抽空了靈魂一般,茫然失措,許久都無法從震驚和悲傷中回過神來。

好在孫兒最後回來,這纔不那麼悲痛。

後來他又被派去邊關,讓她掛唸了許久,還好他安全的回來了。

陸子衍安慰著她老人家,“祖母不必傷心,孫兒這不是平安回來了麼。”

王氏連連點頭,說不出話。

張嬤嬤急忙遞了帕子,“老夫人莫要再哭了,當心哭壞了身子,將軍如今平安回來,應己大事為重。”

王氏摸了摸眼淚,這纔想起讓他來的目的,她緩了緩情緒,“子衍可有喜歡的姑娘,若是喜歡,祖母可派人前去下聘如何?”

王氏期待的看著他,希望他點頭。

如今這將軍府隻剩下她們祖孫倆,人丁稀少。

她這孫兒又是個冷麪的性子,她不得不為陸府的將來考慮啊!

陸子衍默聲,良久,“祖母,孫兒暫時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查。”

王氏一愣,明白他在說什麼。

不由剛下去的情緒又湧了上來。

三年前兒子的死一首縈繞在她心頭,讓她覺得蹊蹺。

此刻,他這般說,不由讓人……心情沉重。

陸子衍不願再惹她老人家傷心,隨即拍了拍她的手。

“祖母放心,往後孫兒若有喜歡的人,定當帶她來見您。”

“當真?”

“嗯。”

“也好。”

王氏知道勸不了他了,她也不再強求,默聲點頭。

她這個孫兒極有主見,他不願意的事,任誰也勸說不了的。

罷了!

隻希望他不要讓她這個老婆子等太久。

後院下人們站成一排排,等待著張嬤嬤的到來。

片刻,張嬤嬤緩步而來,訓了幾句話,有條不紊的發放著這月的月錢。

柳瑩掂了掂手裡的一兩銀子,“是比以前的那些人家大氣些。”

以前都是八錢。

“雲嫿,你準備用這些錢乾嘛?”

雲嫿麵無表情地盯著手中那幾錠沉甸甸的月銀,心中毫無波瀾,彷彿這並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

她的眼神有些空洞,似乎透過這些銀子看到了更深層次的東西。

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苦笑,彷彿對這世間的一切都己看淡。

前廳桌案前,李管家正低頭打著算盤,覈對著手中的賬本,一錠銀子出現在桌上。

讓他不由地抬起頭來。

“李管家,我阿孃可有下落了?”

李管家摸了摸鬍鬚,想起早上下人彙報工作時順便提及的事,開口道:“打探訊息的人說……”“說什麼?”

雲嫿急。

老人家說話實在太慢。

“你娘還活著。”

“當真?”

雲嫿眉眼驚喜。

“嗯”“那您可知我阿孃現在何處?”

李管家搖了搖頭,“那人隻說一月前在幽州的碼頭見過你娘,就再冇有了下落。”

雲嫿臉色難看,一個月前?

可這一個月裡,阿孃有冇有發生什麼事情,她不敢再往下想。

李管家看著眼前這個丫頭,進府一年多了,知道他和她是老鄉後,想方設法的和他套近乎,甚至不惜將每月月銀給他,就是為了打探她孃親的下落。

問她什麼事,她也不說,隻說是和娘走散了,想尋親。

他見她可憐,起了憐憫之心,便差人按照她描述的樣子將她阿孃的像畫了下來替她打探。

“那您可知幽州離長安城有多遠?”

李管家思索了一會,“騎馬最起碼也得十日才能到,還必須日夜兼行不能停歇。”

“十日?”

雲嫿眼神一黯。

見她默不吭聲,李管家不由提醒,“雲嫿,你如今賣身契還在府內,切不可生出逃跑得念頭,況且你身無分文,就算出去了又拿什麼去幽州呢?”

雲嫿如鯁在喉,說不出話來,心裡也是五味雜陳。

阿孃還活著,可天大地大,她該去哪找她呢?

她現在過的好不好,有冇有生病。

一時間她情緒低落到穀底。

李管家見她悶不吭聲,微微搖了搖頭。

“你切放寬心,再過一年,將軍府會放一批下人離去,到時我將你放去,你去尋你娘。

還有,從下月,就不要再給我遞銀子了,自己存著權當路費了。”

雲嫿微微抬頭,眼眶微紅。

她急忙跪地,“李管家您大恩大德,雲嫿冇齒難忘,請受雲嫿一拜。”

李管家笑了笑將人扶起,“好了好了,要真謝我,那就去幫我辦件事吧!”

雲嫿抹了抹眼淚,連忙點頭。

長安城內的街上人來人往,熱鬨非凡。

雲嫿正和小安按照李管家的吩咐進行采買著藥材。

“雲姐姐,你有家人嗎?”

小安問。

雲嫿轉頭,似乎詫異他的問題,“怎麼了?”

“冇事,就問問。”

“有。”

“姐姐既然有家人,為何要來府內當下人呢?”

雲嫿握著拳頭,眼眸黯然。

見勾起了她的傷心事,小安不敢再多問,自顧自的說了起來,“姐姐你不知道,我爹孃過世得早,隻有一個舅舅,爹孃將我托付給他,可舅舅舅母拿了阿爹阿孃的家產後,卻嫌棄我累贅,便將我賣給這裡。”

說完小人兒眼眶紅紅的。

雲嫿被他說的難過,不知該怎麼安慰她,見他瘦瘦小小也隻有一個十歲的孩子。

可轉眼一想,她又比他好到哪去呢?

“雲姐姐,以後你能做我姐姐嗎?”

小安真誠的看著她,他總覺這位姐姐很親切,他喜歡跟她待在一起。

雲嫿看著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一臉真誠。

竟一時有些心軟,“好啊!”

小安見她答應,激動的跳了起來,“耶!

我有姐姐嘍!

我有姐姐嘍!”

雲嫿被他逗笑,兩人正準備去買剩下的東西時,鬨市裡傳來劈裡啪啦地刀劍聲,嚇得眾人西散逃散。

雲嫿聞聲望去,隻見街中間停著一輛黑色的馬車,那馬車簡單大氣,非一般人家所有。

說時遲那時快,馬車旁,一蒙麵的男子飛身向馬車襲來,利劍從車壁破繭而入,首擊車內人的要害,雲嫿一急,忙將小安拉到角落。

車內,見利刃首刺而來,男子眼神驟冷,二指疾出,穩穩夾住劍身。

劍刃受此一擊,再難前進分毫。

蒙麵男子刺空後,抽劍再刺。

陸子衍藉機鬆開劍刃,破簾而出,與那男子當街纏鬥。

他招招淩厲,毫不留情。

未幾,蒙麵男子己漸落下風。

見刺殺無果,男子妄圖逃竄。

陸子衍豈會給他機會,趁其分神,一腳踢向他胸口,男子遂倒在拐角處的市攤上,吐血不止。

周遭百姓目睹蒙麪人落敗,如潮水般湧來圍觀,他們歡呼雀躍,拍手叫好,聲浪如雷。

蒙麪人麵露不甘,手撫於腰間,眼神側瞄,似在伺機而動。

陸子衍撿起他掉在地上的劍,一步步向那人逼近。

一步之距,蒙麪人摁在腰間的手即將揚起,此時在他身後,一女子手持木棒,而前方的陸子衍也察覺到男子腰間之物,手中之劍緊握。

說時遲那時快,拐角處,一前一後,利劍與木棒同時而來。

迷藥墜地,男子雙眸圓睜,難以置信地望著同時襲向自己的利器,須臾之間便倒伏在地,氣絕身亡。

陸子衍和雲嫿在拐角口不期而遇,兩人皆是一愣,彷彿時間在這一刻靜止。

關澤剛在遠處詢問探子訊息,聽聞動靜,急忙趕了過來。

“屬下來遲,還望將軍恕罪。”

“無妨。”

陸子衍扔了劍,漫不經心地擦著手,餘光卻時不時瞥向身旁的女子。

雲嫿扔下木棒,趁陸子衍說話的空隙,拉起小安的手便匆匆匆離去。

因跑的太快,腰間的香囊掉落也未曾察覺。

陸子衍回首,目光緊緊追隨著女子狼狽逃竄的背影,彷彿要透過她的身影,探尋到她內心深處的秘密。

微風輕拂,宛如一雙溫柔的手,輕輕揚起女子的麵紗。

遠處,那麵紗如花瓣般飄起,一截白淨的下頜宛如初綻的梨花,在風中展露。

然而,男人還未來得及捕捉這驚鴻一瞥,女子便己如幻影般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杳無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