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小唐瓔的生母柳氏的院子一夜大火,燒得什麼都冇剩下,以唐俊的聰明必知其中有貓膩,但是他不管不問,隻為柳氏操辦了一場人人樂道的喪事,這其中的利害隻怕比小唐瓔知道的還要深。
越是深想,唐瓔越是心疼這個小姑娘。
小小年紀便要揹負如此多慘痛的過往和回憶,更讓唐瓔在這個小姑娘身上窺得自己當年相似的處境,於是對小唐瓔內心深處那滔天的恨意更為感同身受。
她心思越沉,神情越冷,“我今日來,是有一事通知你。”
連父親也不叫了。
唐俊嘴角緊抿,對於她的態度很是不悅,“什麼事?”
“從今天開始,我要一一拿回我唐府嫡女的身份,拿回我阿孃唐府主母的身份,還有我那死去的小弟應有的嫡子身份。”
唐俊差點跳起來,“你現在依舊是唐府的嫡女,你的母親也是唐府的主母!你的弟弟也還是這唐府的嫡子,你還要拿什麼?”
唐瓔目光冰冷的看著他,輕描淡寫的說:“主母之位隻能有一個,薑氏德不配位,豈能與我阿孃平起平坐,唐輝和唐玉兒這對兄弟從庶子庶女搖身一變成了嫡子嫡女,這口氣我怎能咽得下去?”
唐俊猛地看向女兒,他突然想起六年前雪夜這個女兒差點要殺了自己。
她是真的想殺他。
他從她的眼神裡感覺到了強烈的恨意,這麼多年,他一直逼迫自己不去想那晚的事,但是眼前的唐瓔讓他再也冇有辦法壓住那種心悸和駭然。
唐俊清了清乾澀的嗓子,討饒的放軟了幾分語氣,“瓔兒,這幾年你去哪裡了?”
唐瓔慢慢從廊下走出來,整張臉露在天光之下,少女的臉蛋還未完全長開,卻已能窺得日後是何等樣傾城的容姿,更為引人注目的是那雙眼睛,長睫傾覆,眸色深深不見底,一旦與她對視,似乎就會被不自覺的牽引,然後一點一點的被吸蝕進那汪深泉之中,“你既不曾尋過我,那也莫要問我這幾年的去向。”
唐俊險些暴跳,“你放肆!”
那個雪夜,不僅是薑氏的惡夢,更讓唐俊忌憚到如今。
尤其對上她的眼睛,這雙充滿不屑、淡漠、冷血的眼睛,唐俊感覺有一柄匕首正緩慢而有力的刺入自己的心房,下一刻他就會死去。
他被自己驚出了一身冷汗,囁嚅著不知該如何圓話回去。
“我向來言出必行。六年前說過我會回來,就一定會回來。”
唐瓔丟下這句話,轉身就走。
看著女兒轉身離去的背影,唐俊還是不敢相信她剛纔說的那些話,他又叫住了她,“風園現在是玉兒在住著,你便住到荷茶院吧,那裡也極好。”
唐瓔轉過身來,眉眼一挑,“這事不勞你操心,你還是先去薑氏那裡看看吧。”
唐俊不明所以,見唐瓔眉眼間砌著笑意,料想薑氏和玉兒一定是出事了,唐俊咬著牙,額上青筋暴跳,竟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隻能眼睜睜看著唐瓔轉身上了遊廊,纖細挺直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月亮門處。
百花殺儘。
唯有迎霜而綻的菊花開得絢爛,少女黑色的身影在大片金黃中顯得肅殺且孤寂。
強者從來都是孤獨的。
弱者才總想著結伴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