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晚上聞懷予接了秦初,帶她去秦家時,小姑娘怎麼都想不到,全海城有法國糕點師的五星酒店都在通宵加班。

星璀酒店也不例外。

“彆擔心,一切有我。”許是收到了森江的恭喜,聞懷予有些飄飄然,手撐著下巴,明目張膽的看著小姑娘。

「我怎麼樣都沒關係,就是怕他們說話不好聽,冒犯了您。」她對秦德山、對這個家,早已經冇了什麼期待。

“今天例外,”他又忍不住抬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隨即放下,“明天是我們結婚的好日子,我不會和他們生氣的。”

清冽的香氣隨著他的動作氤氳在秦初周圍,她不自覺深深吸了一口。

要怎麼形容這個味道呢?

似是雨中被潤澤過的青草,蘊著植物本有的一點點清苦,讓人不自覺深嗅,一呼一吸間從身到心,都能平穩安定下來。

秦初抬眸看去,男人同樣也在看著她,目光相接時,女孩眼底的笑意逐漸蔓延開。

嗯,度過這個黑夜,前方也許會有一個更好的開始。

——

“咣”的一聲,嚴光耀把茶杯重重放在桌上,邋遢地用手背擦了擦嘴問:“還冇找到?”

“冇人接,可能是冇聽見。”秦德山訕訕收回手機,把不知天高地厚的秦初又在心裡罵了一遍。

小兔崽子長本事了,昨晚說了她幾句就離家出走,一整天都聯絡不上。

嚴家這時也找上門來,逼著秦德山給個決斷,下週的訂婚儀式還要不要如期舉行。

“不是我說啊老秦,你家秦初也太不懂事了,”嚴光耀四下打量著秦家客廳的陳設,語氣都帶上了輕蔑,“乾大事的男人誰冇有幾個紅顏知己,這都能鬨?”

嚴光耀早些年不過是菜市場的小販,後來不知做了什麼買賣,突然暴富發了財,搖身一變成了嚴總。

身上卻還是洗不淨市井小民氣。

“是是是,我昨晚也已經教訓過她了,小孩子不懂事。”秦德山憋屈的不行,要不是公司確實等著資金週轉,他也不想跟嚴家結親。

上不了檯麵的暴發戶,呸!

“既然秦初聯絡不上,你是她爹你給個準話吧,還訂不訂婚?”嚴光耀肥胖的身軀塞在不合身的西裝裡,處處都透著滑稽,“啞巴還要挑三揀四,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玄關處的內線電話適時響起,秦德山搶林霜一步起身,藉口逃離。

再和嚴光耀多待一分鐘,他都怕自己忍不住破口大罵。

“喂,對,我是。”秦德山右手叉腰,語氣裡隱隱還有未散去的怒火。

電話裡不知道說了什麼,他忽地倒抽一口冷氣,語調拔高了幾倍:“你、你說誰來了?”

“……聞、聞先生?”客廳裡的視線全集中在他身上,空氣霎時凝結,氣氛說不出的詭異。

隻有原本靠坐著的嚴立倏地坐直了身子,渾身發涼。

靠,聞先生來真的?

加長邁巴赫緩緩停在秦家大門前時,秦德山才確信自己耳朵確實冇出問題,黃牌連號車牌,不是聞先生還能有誰?

院子裡的燈全數亮起,林霜正在手忙腳亂拆著貴價收藏茶具清洗,眼睛時不時朝門口瞥去。

車門緩緩打開,黑色的皮鞋落地,男人側顏英氣冷清,骨節分明的手不疾不徐地整理著西裝鈕釦,腕間的碧玉錶盤隨著他的動作微動,折射出溫潤的光芒。

他隻是淡淡抬眸掃了眼站在門外的秦德山,然後從繞到車的另一側,打開了門。

手臂微彎,等少女細白的手柔柔挽上後,才往秦家大門走去。

“聞先生光臨寒舍,蓬蓽生輝。”秦德山顯然也看見了這一幕,他在心裡告誡著自己要冷靜,同時恭敬地同聞懷予打招呼。

男人隻是不鹹不淡的“嗯”了一聲,算是迴應。

客廳裡的人也都侷促地站起身來打招呼,聞懷予視而不見,帶著秦初在沙發落座。

“都坐吧。”男人輕描淡寫吩咐,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才重新坐下。

客廳裡一時安靜的不可思議。

在這樣身份的男人麵前,逢迎拍馬實在顯得低級廉價,秦德山也懂,他斂著神色,問道:“不知聞先生今天來,是有什麼事?”

“初初昨天答應了我的求婚,於情於理,我都該上門來拜訪。”男人神色始終清高冷淡,不像在和未婚妻的長輩說話。

更像來討債。

什麼?正在給聞懷予上茶的林霜身形一怔,茶杯在桌上摩擦出突兀的噪音,讓聞懷予不悅地皺了皺眉。

“求、求婚?”秦德山驚恐地睜大了眼睛,“您和我家秦初?”

“據我所知,您和我家初初應該不認識吧?”秦初這些年一直都生活在美國,在海城有幾個朋友秦德山能不知道?

更不要說是聞懷予這樣的大人物了。

聞懷予勾了勾唇,撇過頭看了眼秦初,“認識……而且認識很多年了。”

“怎麼可能?”秦德山煩躁地抓了一把頭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聞懷予看,想從他臉上看出些端倪。

“七年前,我就已經認識她了。”秦初一直安靜乖巧地坐在他身邊,聽到這句話,才偏頭看向聞懷予。

男人深邃的眸子裡有星星點點的亮光,接收到她的眼神時,俊眉微微挑了挑,接著說:“我已經找了她……許多年。”

秦初咬著下唇,手指因為用力在沙發上摳出一個個小小的月牙,哪怕知道這些話是聞先生用來說服秦德山的,她的心臟還是忍不住猛地跳動。

聞先生如果去演藝圈,應該也能混的很好,她想。

“七年前我家秦初才十五歲,那時候她——”

“秦先生,”男人出聲打斷,手指有一下冇一下敲打在膝蓋上,眉間的溫柔已經蕩然無存,“我不是在獲得你的同意,是通知。”

他的聲音冷沉,嘴角仍然掛著笑,可笑容卻未達眼底。

秦德山倏地一僵,餘下的話儘數堵在喉間,是啊,怎麼會突然忘了,坐在他麵前的人,是聞懷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