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那可真是巧了,嫁他也非她本意。

大紅色的蓋頭下,顧錦繡眼中閃過一抹寒光,露出嘲諷的笑意。

傅時安又接著說:“我一向隻把你當妹妹看待,對你無半分男女之情,我給不了你寵愛。”

寵愛嗎?顧錦繡倒是不在意,男人的寵愛最是廉價,今日能寵你,明日也能寵他人。

高興的時候寵寵你,不高興的時候也能冷著你。

她自小就見慣了父親這樣,也見過母親垂淚的模樣,可不願為了個不值得的男人影響自己的情緒。

更何況他還是姐姐的夫君,顧錦繡這輩子都不可能喜歡他。

傅時安話裡的意思她自然懂,不用伺候男人倒是落得輕鬆。

左右孩子也有了,她隻管安心把兩個孩子撫養長大。

姐姐的孩子可比傅時安來得重要。

顧錦繡收回思緒,並未立即回話,反倒是沉默了片刻。

傅時安還當她不滿,心中一急,正想開口時,顧錦繡像是隨口一提,“時安哥,我聽說你帶回來的姑娘懷孕了。”

“當年我姐姐出嫁前,我曾問你,會不會對我姐姐一心一意,你說你定不會辜負我姐姐。”

顧錦繡猶記當年姐姐出嫁前,眼前之人溫柔且珍惜地拉著姐姐的手,眼神真摯而炙熱,語氣激動卻鄭重:“錦書,我這輩子隻會有你一人!”

也記得姐姐當時羞紅了臉,眼中透出的喜悅和幸福。

婚後傅時安對顧錦書體貼入微,二人一直琴瑟和鳴。

隻是人心易變啊。

才過了三年,傅時安外派出去幾個月,便移情彆戀。

還是在她姐姐懷孕之時,當真是諷刺。

也不知他夜裡可曾夢到過姐姐,可會寢食難安?

顧錦繡語氣平靜,傅時安卻是身體一僵,眼中的愧色漸顯,拳頭握了握又鬆開。

“你姐姐的事情,我自知有愧,雖給不了你愛,在其他方麵自不會虧待了你。”

顧錦繡透過蓋頭下的縫隙看著他拳頭鬆了又握,握了又鬆,繼續說:“時安哥既然隻把我當妹妹,既如此,我也不想讓你為難。”

“你是我姐姐的夫君,我也從未對你產生過旁的心思,以前如此,往後也是如此。”

“你喜歡的姑娘若是進了府裡,隻要她不生事,我自然也不會為難她。”

之前傅時安帶回來的姑娘,因著顧錦書過世的事情,至今還養在外頭。

若是顧錦繡此時大吵大鬨一場,興許傅時安心裡還好受些。

此時聽著她如此大度的話,傅時安眼中的愧疚之色越漸加深,心口堵得慌,唇瓣張了張,吐出一口濁氣,“錦繡,我也對不住你。”

愧疚嗎?愧疚就對了。

在傅時安看不見時,顧錦繡嘴角的笑意越甚,語氣越發溫和:“時安哥,你我之間,莫說這些。”

“隻是我名義上到底是你的妻子,往後出門在外,我該有的體麵還望時安哥能給我。”

這點傅時安倒是明白,“錦繡,這點我自然會做到。”

話畢,候在外頭的喜婆恭敬問道:“世子,時辰差不多了,可要準備進行剩下的儀式?”

傅時安收斂了神色,“進來吧。”

喜婆歡歡喜喜走了進來,讓人端著玉如意準備遞給傅時安。

然而就在傅時安接過玉如意正準備去掀顧錦繡蓋頭時,門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世子!”

傅時安拿著玉如意的手一頓,又放了回去。

“何事?”

蓋頭下的顧錦繡柳眉一挑,眼中閃過一抹興色,怕不是那姑娘出了什麼事吧?

小廝匆忙上前,在傅時安耳邊低語了幾句,就見傅時安臉色一變,轉頭對顧錦繡說:“錦繡,我有急事,對不住了。”

顧錦繡看了流金一眼,用著一副體貼的口吻回他:“時安哥既然有急事,便先去處理。”

傅時安從她的聲音中聽不出她生氣的意味,心裡一鬆,可心中的愧疚感倒是又多了幾分。

隻是他確實有急事不得不去。

“錦繡,多謝你這般體貼!”傅時安說完便轉身出去。

留下喜婆愣在原地,冇反應過來,嘴裡下意識脫口而出:“世子怎麼就走了?”

等她回過頭時,就見顧錦繡已經自己摘下了蓋頭。

“嬤嬤,今日你也累著了,早些回去歇著吧,這裡便不用你伺候了。”

新郎已走,剩下的儀式自然完不成,喜婆欲言又止地看著顧錦繡,見她眼中並無怒色,倒是鬆了口氣。

新夫人不是個難纏的,這倒是好事,若是換成其他人,指不定這會兒已經大發脾氣。

隻是喜婆見到顧錦繡嘴角仍舊掛著笑,心中竟忍不住同情起來。

少夫人不會是強顏歡笑吧?

“少夫人,您冇事吧?”

“嬤嬤不必多想,我無事。”

顧錦繡越是這般說,喜婆便越是心疼她。

整個房間裡裡外外都佈滿了紅色,充斥著喜慶的氛圍。

一旁的燭台上,紅燭正燒得旺盛,火苗越躥越高,燈火透亮。

皎潔的月光透過雕花木窗照射進來,傾灑在地麵上。

暖色的燭光與瑩白的月光交相輝映照在顧錦繡那張姣美的臉上,讓喜婆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心生惋惜,無聲歎了口氣。

“少夫人,奴婢這就先退下了。”

一人走,顧錦繡可算是放鬆了下來,讓流金伺候著她褪下頭上繁瑣的頭飾,再換上輕便的衣裳。

伸了個懶腰,顧錦繡這才走到桌前,開始心無旁騖地進食。

傅時安走了,她倒是更自在些。

忙碌了一整日,渾身上下哪哪都痠痛,待沐浴過後身上的疲憊才消減些。

顧錦繡緩緩從浴桶起身,熱氣縈繞在她全身,宛如出水芙蓉。

一身肌膚白裡透紅,細潤如脂,猶如剛剝了殼的雞蛋吹彈可破。

丹珠伺候著她穿好衣裳,小聲詢問:“姑娘今日累著了,可是要就寢了?”

“嗯。”顧錦繡手捂著嘴打了個哈欠,朝著床邊走去。

剛走到床邊,流金便邁著細碎的步子走了進來,湊近顧錦繡耳邊細聲說了幾句。

顧錦繡聽後,似並不感到意外,反倒是露出一副果真如此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