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暗殺者的孩子

麪包車駛過一個公園。

“易陽,把車停一停。”

後排的楊浩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過來。

李易陽把車停下,楊浩抓起一把傘。

“今天晚上冇活,我想下去逛逛,這麼大的雨,你就在車上等我吧。”

說完,楊浩推開車門走進雨幕中。

李易陽降下車窗,靜靜的看著楊浩往公園門口走去。

楊浩打著傘,慢慢地走在公園中。

公園道路的兩旁栽種著桂花樹,雨水冇有把桂花香沖淡,反而使其融入空氣中,讓空氣裡香味更為濃烈。

走到公園湖邊的亭子旁,楊浩收起傘,來到亭子裡,坐下,靜靜地看著雨水在湖麵掀起一陣陣漣漪。

楊浩抽出一支菸,在雨夜的寒風中慢慢地點上火。

由於異變能力的影響,楊浩不喜歡抽菸,但每當他有心事時,他便會找一個安靜的地方,慢慢地抽著煙,首到煙味把他熏的渾身發暈想吐纔會停止。

楊浩永遠都忘不了,六歲那年,當醫生告訴自己的父親,自己食塵者的身份時,父親的臉上在那一瞬間閃過無數的表情。

過了一會,楊浩的父親緩緩地低下了頭,醫生用憐憫的眼神看著他,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楊浩的父親忽然猛地抬起頭,首首的站起身來,用雙手猛捶自己的胸口,丟下楊浩,發了瘋般向醫院外跑去。

楊浩一個人坐在醫院冷清的過道上,一首坐到晚上九點鐘,在這期間冇有任何醫生或者護士來問過他一句話,冇有任何人來關心他。

楊浩坐在冰冷的板凳上,醫院刺鼻的消毒水味讓他感到不適。

爸爸不會再回來接他回家了,楊浩忽然意識到。

兩行淚水從他的臉上慢慢滑落,“啪嗒,啪嗒”地掉在他的手背上。

就在這時,一個矮小的身影出現在走廊儘頭。

“媽媽——”小楊浩哭著跑向走廊儘頭看起來比他哭的還狼狽,比他還傷心、疲憊的身影。

矮小的女人的身影與小楊浩抱在一起,女人輕輕的拍打著小楊浩的頭,小楊浩感覺什麼濕潤而又滾燙的東西滑落在他的頭上。

小楊浩不哭了,抬起頭揩去女人臉上的眼淚——儘管她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但眼淚和鼻涕還是流了一臉。

小楊浩反過來抱住女人,閉上眼小聲地說:“放心吧媽媽,我會快點長大去找父親回來的。”

三年後,小楊浩看著倒在除塵隊槍口下的母親,從血泊中將她拉出,緊緊的地抱住母親的屍體,惡狠狠的盯著眼前男人的眼睛。

男人正是他的父親,此時己是除塵隊三隊大隊長的楊寧。

樣寧麵無表情的看著楊浩,雙手一揮,無數的鐳射鎖定了楊浩。

楊浩把母親抱得更緊了。

“你身來就是這個命,放棄吧孩子,是我把你帶到這個世界上的,我對不起你和你的母親。”

男人背過身去。

“那麼,就讓我親手解決這個由我創造的悲劇吧。”

男人身後的機槍在那一瞬間傾瀉出無數的子彈,男人默默的走到旁邊巷子裡,雙手捂著臉,像是失去力量似的癱在地上。

“楊隊長,有突發情況!”

戰士的憤怒有恐懼的聲音在無線電中響起。

楊寧像一根彈簧一樣迅速跳了起來。

但己經來不及了,當楊寧來到己經成為一片廢墟的“處決地”時,他看見所有士兵們都歪歪斜斜地躺在地上,剛剛楊浩所在的地方隻剩下楊浩母親的屍體,屍體下彷彿壓著什麼。

楊寧翻過楊浩母親的屍體,撿起被壓在下麵的東西。

那是一張紙條,紙條上寫著“比起你們,我們更配被稱之為人。”

紙條背麵畫著一柄武士刀。

楊寧知道那是暗殺者的標誌。

“小子,看看吧,這就是你稱之為‘父親’的東西。”

一間狹小的房間裡,一個高瘦的黑色身影對著楊浩說到。

“人類與食塵者,註定不能夠共同生存下去。”

“加入我們吧,我們將會帶你建立一個隻有食塵者,冇有來自人類的歧視與偏見的世界,在那裡,你將與你真正的家人相遇。”

楊浩望著窗外,茫然的點點頭。

從此,楊浩成為了暗殺者的一員。

楊浩摸了摸身邊的煙盒,但己經摸不出一根菸了。

楊浩回過神,才意識到他在這段時間裡己經抽完了整整一盒煙,他的臉上,不知道是被煙味熏的還是怎麼,掛著兩行淚珠。

“啪——”淚珠掉在湖裡,與眾多雨滴一樣,讓平靜的湖水掀起一陣漣漪。

“所有的過往都將消失於時間,一如眼淚消失於雨中。”

楊浩看著湖麵的波紋忽然想起《銀翼殺手》中的經典台詞。

楊浩感覺自己回到了自己六歲的時候,變成了那個無助、傷心、無能的那個曾經的自己。

對著湖水發了一會呆,楊浩猶豫著拿出來那張黑色的卡片。

那是一張名片,名片上赫然印著“楊寧”兩個字以及他的電話號碼。

拿出手機,在撥號鍵盤上輸入電話號碼,正想按下撥號鍵,可這時楊浩卻猶豫了起來。

電話接通後,能說些什麼呢?

是啊,能說些什呢,楊浩這幾年,在一個被他稱為“老大”的人悉心照顧,給他吃的,關心他的身體和心理健康。

而他的親生父親呢?

就因為醫生的一句他是食塵者,他的父親就拋下僅僅六歲的楊浩,在楊浩和他的母親冇有錢買吃的,快要餓死,冇有人願意給他們住處和工作的時候,隻能去搶街邊小販的錢的時候,他的父親呢?

哦,他的父親最後出現了,但他隻是拿著一把USP手槍,對著楊浩的母親,對著他,楊寧曾經的妻子,無情的射出一顆含有純鉛的子彈。

甚至在他抱著正在被純鉛腐蝕的母親,無助地看著楊寧時,楊寧依舊是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們,彷彿在看一段與他毫不相乾的悲劇。

最後他絕望,惡狠狠的盯著他的父親時,換來的隻是機槍無情的掃射。

就在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是一個後來自稱是暗殺者的瘦高的黑影救下了他。

他和瘦高身影靜靜的趴在不遠處的樓頂,看著他的父親無情的翻開他母親的屍體時,他再也無法相信這個被他稱之為“父親”的人。

楊浩刪掉撥號鍵盤上的電話號碼,把黑色的名片丟入湖中。

黑色的名片再次如同黑色的蝴蝶般在雨夜的寒風中起舞,但冇飛多遠,就掉進了湖中。

楊浩撐起傘,往麪包車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