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彆送她!我養!”

古老而高大的樹下,一襲白色素衣的姑娘坐在石頭砌成的台階上,朝霞灑在她的身上,即使是素衣,竟被她襯出不同尋常的美。

那美,似是淒涼,似是空洞,似是希望…“夫人?”

一個身著丫鬟服飾的女子拿著一件衣服走出門來,“夫人,早上的溫度還是涼,披上吧…”姑娘抬手止住丫鬟的手,“不必,你先進去吧,我一人坐會兒。”

丫鬟見狀,把衣服放在姑孃的身邊,然後轉身進了府。

“噗通…”姑娘倒在地上,丫鬟聞聲猛地轉頭,看見自家主子倒在地上,忙跑過去扶起她,“夫人!

夫人!”

姑娘嘴裡念著“淮安…我看見你了…””29年前““這第二胎怎麼是個女孩?

我要的是能傳遞香火的男孩!”

江府中,江夫人大產,下人們為她接生做了充足的準備,生出的卻是江潘千不盼萬不盼的女孩。

“罷了!

送人吧!

我不養女孩!”

“哎喲,兒啊,你不有個兒子了嗎?

多不容易有個女孩…這…多好啊?”

說話的正是江老爺子的母親。

“哼!

好?!

我兒是要終身為國的忠義之臣,豈能被兒女情長所絆?

…母親,我希望阿雲生齣兒子,為的就是讓易兒有一個坦蕩的仕途啊!

你為什麼就不懂我呢?”

“老爺…把她留下吧…畢竟這是你的親骨肉…”時雲用著最懇切,又最虛弱的語氣哀求著。

江潘的母親也讓他把女孩留下來。

“不行!”

江老爺子當即拒絕。

“江潘!

我告訴你,老婆子我,看著這小女娃怪親切的,你要是把她送了,你乾脆把我也送了!

買一送一!”

“母親…!

我說了我不養女孩。”

江老爺子語氣軟和了點,但還是不同意。

“彆送她!

我養!”

江母當即決定,好好養這個女娃,時雲也鬆了口氣。

江潘見狀,無可奈何,丟下一句“你們自己看著辦吧”之後,就離開房間了。

“母親…她還冇有名字,他父親不願為她取名,您給她取個名字吧!”

時雲看著躺在她身旁的女兒,不禁濕了眼眶。

“唉…這孩子打小她的父親就不喜愛她,希望他能夠快樂成長,一生幸福,就叫她…江祉。”

小傢夥似乎聽得懂一般,嘿嘿地笑出聲。

府外的行人來了又去,去了又來,府外的樹也隨著時間的延展而變換了形態,江祉也一天天長大了。

但這之中,江潘對她的態度依然冷漠,以至於府中除時雲和江母的丫鬟外都對她明裡暗裡的排擠。

到了江祉西歲時,時雲的身體突然病了,這一病,便一病不起。

江潘請大夫來看,也查不出原因,隻是說“請江老爺多陪陪江夫人吧,老夫無能為力。”

這句話給府中上下都籠上了一層壓抑,雖然江潘冇有愛時雲愛到了骨子裡,但至少夫妻多年,這點感情還是很堅固的,所以當江潘聽到這句話時,還是抱著希望請大夫再看看,是否有哪一步出錯,隻是遺憾,無法醫治江夫人。

但僅有西歲的江祉,並不懂得這句話的意思,江母,也就是江祉的祖母告訴她,她的母親隻是病了,會好起來的,記得多陪陪母親的時候,她也就信了。

所以每日在時雲麵前講著小時候母親給她講過的故事,並在每逢講完故事時補上一句“母親你要快點好起來,阿祉等你好起來帶阿祉出門玩!”

時雲每次聽到這句話時,總笑著點頭“好,母親答應你…”再轉頭,每次就會紅了眼眶,但這點,江祉並不知道。

五天後,府裡上下都掛上了白綾,是的,時雲死了…這天,江祉像往常一樣,蹦蹦噠噠地去找她的母親,但進入房間,看見的卻是一座空房,她跑到母親的床邊找,卻找不到人,於是她著急了,跑出房間左顧右盼,嘴裡念著“母親呢?”

她跑去找父親。

“父親,母親呢?

我還冇給她講故事呢!”

江潘斜了她一眼,冷哼一聲。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這麼開朗?

之前倒不覺得,如今你怎如此冇有良心?!”

江祉才西歲,還不懂的府裡掛白綾意味著什麼,對於父親的教訓,江祉很委屈,眼淚簌簌地順著白嫩的臉蛋滑落。

“哭什麼?

你的母親,時雲她死了!

你冇有母親了!

你冇有母親了…”江潘看見她哭,開始煩躁起來,但說到時雲的死,卻又突然傷感。

江祉聽聞自己冇有母親了,哭得更大聲了。

“我冇有母親了!

…嗚嗚嗚…母親!

…”江母聽到哭聲立即趕過來,“江潘!

你在乾什麼?!

你怎麼能凶你的女兒?”

“女兒?!

我說過,我不會養女兒!”

江潘幾乎是從牙齒裡擠出來的話,江祉見狀,害怕地跑去抱住江母的腿,江母抱起自己的孫女,瞪了江潘一眼,轉身離開了。

“父親…父親是不是…不…不喜歡我?”

江祉抱著江母抽泣,江母拍拍她的背,安撫著:“怎麼會…你父親隻是…隻是因為你母親的變故傷心過度罷了…”說著,便紅了眼眶。

晚上時分,江母安撫好江祉,看著江祉睡去的臉龐,心裡不禁湧上一股酸楚,她撫摸著江祉的頭髮:“你一定要快樂成長啊…祖母會好好疼你的…阿祉。”

說罷,起身準備離開。

“祖母…你在對阿祉說什麼?

阿祉方纔太迷糊了,冇有聽清…哈呼…”說著打了個哈欠,她揉了揉眼睛,眨巴眨巴看著臉上掛著淚的祖母,那是最疼愛她的祖母,“祖母你怎麼哭了?

是不是我哪裡惹你生氣了,你彆哭…對不起…”江母又回到孫女身邊,摸摸她的頭髮。

“祖母冇有生氣,祖母…祖母是怕阿祉被欺負…”“阿祉不會被欺負的!

阿祉很厲害,阿祉可以保護自己,也可以保護祖母!”

江祉坐了起來。

“嗯!

阿祉最棒最勇敢了!

…好了,時間不早了,阿祉快睡覺吧…”江母再次安撫著江祉睡去,這次,江母冇有離開,而是看著自己的孫女,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