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汗山看著陳尋此時囂張的姿態一時無聲。
他多年走南闖北積累的生存首覺讓他嗅到了危險的味道。
在他眼裡,陳尋的衣服很是整潔,雖然款式很難說道,但看起來也不像是舊的。
隻是說不上多潮流多好看罷了。
事實上現在那些自詡上人的貴族們也不玩這種比較低級彆的攀比了,在有了超能這種可以歸於自身的偉力之後,所有的奢侈品如果不跟超能、靈氣、特殊效果這些真正的特殊價值沾邊,那無論那玩意的款式再潮流再新穎,反倒是有些索然無味。
而一旦和超能元素沾惹上關係,那些傳聞中據說擁有超凡作用的物品的相關八卦事宜可是一個能夠在田城各個階層的超能討論圈子裡熱議很久的話題。
在這個超能、覺醒、修行體係並不健全的時代,超能者事實上來說並不算少見,但擁有特殊作用的超能物品的數量確實不多。
實際上,確實有極少數的人掌握了天生的鍛造係超能力,也有極少數的人的覺醒能力搭配上某些古老的傳承能夠批量製造超凡物品。
但相比起需求端來說,還是太少太少了。
無論怎麼說,這個時代超凡的發展仍然還是處於初期比較野蠻的狀態。
雖然隨著秩序的迴歸超凡的各項發展也在慢慢走向正軌,但事實上相較於曾經存在過的古修行者文明,來自天外的超能傳承,各個異空間次元成熟好用的覺醒辦法、鍛造手段而言,這個全新時代的超凡文明發展還是稚嫩了不止一點。
不過幼苗總是會成長的,強大的未必是最好的。
畢竟最能夠適應這個時代的,還是這個時代自己發展出來的東西。
在上古時期或者其他世界可能適用的衍生體係,諸如煉丹、鍊金、煉器、陣法等技藝,在這個世界全新復甦的超能下可能並不是那麼管用,許多技藝、原材料都基本無法複現。
甚至可以說百分之百的其他傳承對於如今的狀況,其實都隻能起到借鑒的作用。
那些所謂利用了傳承的古修繼承者,通常也隻是繼承了個名號,對於真正的傳承部分,實際上他們也是大量修改、再創作才能夠適應如今這番完全不同的天地。
而這批能夠修改傳承以適應時代的古修繼承者無疑是真正的驚才絕豔之人。
可以謂之天才。
而天才,顯然是不多的。
正是因為天纔不多,所以事實上真正屬於這個時代全新的人工超能物品異常稀少,遠遠冇有大眾想象中的那麼豐富。
實際上,超能者收穫的超能物品裡麵,反倒是通過各種奇遇收穫的那些,比如:來自天降的、從異空間掉落的、從土裡挖出來傳自古代的超能物品占比更高些。
但放在整個超能者群體、乃至整個人類群體裡,奇遇終究是極小概率事件。
既然是極小概率,那也就意味著極其稀有。
而奇遇這種一聽就很珍稀很具有有誘惑力的說法也讓人無不心嚮往之,某種意義上來說也促成了追崇超凡物品的風潮。
再加上超能物品本身就有極高的價值和實用意義,所以無論貴賤,在遭遇超凡物品這類奇事上,那些對超凡物品瘋狂崇拜的人們無一不希望能夠得到幸運之神的垂憐,收穫寶物改變人生命運,改變現行生活中的困局,在人生道路上一路狂飆。
而關於奇遇獲得超凡物品改變人生的爽文故事如今也是各大報刊最受歡迎的題材。
對於一些名氣極大的超凡物品人們也爭相追捧,有時候還會因為戰力、作用效果上的對比爭的麵紅耳赤,甚至鬨出不少紛爭。
更有甚者,把知曉的超凡物品全都專門在廟裡立了牌位供奉,逢年過節都好好祭拜上供,此事傳開來了以後,一時間也在各地圈子裡引為奇談。
由此,超凡物品對於人們的的吸引力也可見一般了。
而正是這種追捧,讓往日那些象征著昂貴的潮流特色元素統統失去了光澤。
或者說,讓它們成為了超凡的依附屬性。
開玩笑,能放火球誰在意你是不是一個土不拉幾的塑膠手套?
如果你的超凡物品在好用的同時狂拽酷霸炫當然冇有一點問題,但是若你菜那可就冇話講了。
不過正是因此,那些上人們也不再需要特意通過穿著打扮來標新立異,區分貴賤。
他們有了更好的標準。
也正是因此,陳尋的一身家常裝扮也冇怎麼觸發李汗山的鄙夷。
陳尋身上的穿著冇有那一股子暴發戶的無腦跋扈一類的味道,而若是單看著陳尋此刻的外形打扮,反而像是教養還不錯家族裡的庶子、旁係子弟。
當然,若不是聽著陳尋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劈裡啪啦地開槍,說話毫不帶客氣的夾槍帶棒,李汗山估計還真會這麼誤會陳尋是圈子裡的這麼一類人。
在這個世道上,能維持教養這種比任何奢侈品還炫目的東西,作為混子頭目的他雖然多有鄙夷,但是事實上心底還是把這當作成了一個不好惹的標簽。
甭管是不是裝的,能戴上這個標簽本身就意味著實力和背景。
對於這些人來說,他們有些錢財,也有些權力,如果不惹是生非,不去碰一些不該碰的東西,好好收斂自己的**,大概小日子能過得相當有滋有味。
他們這些人的父母大多是受過良好的教育……那據說是三十年混亂前那些包裝的很精美的,人人都要學習的一套東西。
甭管他們是否心裡真的認同這套東西,對於真正混雜著野蠻、殘暴和血腥的動物來說,一個文明人在野獸麵前哪怕是咆哮也顯得溫柔的該死。
冇見過血的和見過血的就是不一樣。
見過血的和天天見血的那就更不用說了。
見過豬跑的也就能跟那些連豬跑都冇見過的侃侃大山,麵對那些頓頓吃豬肉的,那些不僅頓頓吃豬肉,還要挑剔是哪個地方的肉豬,喝的什麼山泉,吃的什麼糧,用的哪塊料的顯然還是相形見絀了些。
他們壓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們這些做狗的被棍子打得疼,看到一個斯文的上人拿著棒子也知道要搖尾巴搖得像遇見了那些凶神惡煞的上人一樣。
天知道那些斯文上人的外表下麵是不是比一個比一個賽魔鬼。
事實上,李汗山就不止一次在心裡吐槽過那些公子哥下手一個比一個黑,結果說起話來一個比一個細聲細氣,好像生怕自己說大聲了就要遭雷劈一樣。
眼前這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小子做派、路見不平一聲吼的“大俠”行徑確實和自己印象中的公子們不太一樣。
但是保不齊呢?
自己說實話掉麵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頂多讓手下回去掌嘴,改天給這裡圍觀的吃瓜群眾記個小本本去收個保護費、知情費。
但是萬一對麵確實點子紮手,自己這好久不來西區晃盪,一來就踢上了鋼板?
畢竟現在可是超能復甦後的第三十個年頭啊……人人在這個時代早己訓練得不像是人,反而是在這個畸形世界裡生存的野獸。
野獸是懂得趨利避害的。
不懂得趨利避害的野獸全部都死光了。
正如那些看不懂形式的,喜歡講什麼大道理,想要追求什麼勞什子正義的好人早就把天河的魚蝦喂得肉質肥美,然後被漁民打撈上來後,又進了那些把他們丟下去的人的肚子裡。
也不知道那些大人們吃天河裡的河鮮會不會膈應…………思緒飄飛了一陣很快就拉了回來,有了決斷之後李汗山倒冇有扭捏一番姿態,而是斟酌著開口,一麵抱拳躬身道:“哪位爺照麵的,現在來小弟場子上瞧著。”
“若是爺要這兩小子小弟哪不敢給爺端上菜呀……”“嗐,這不說一聲的事嘛那需要爺廢這功夫……”“改天東區我做莊,爺喜歡可以來常看嘛,到時候算是孝敬爺的了……”幾句話出來,倒是像車軲轆一樣,冇幾句落在實處,也都把什麼事情給說了。
李汗山眼光不咋地,口舌功夫倒是不錯。
這幾句話冇有一句正麵迴應了陳尋,話裡話外卻處處應和著陳尋的意思,啥都冇說反而在言外之意表示了自己願意乖乖認慫低頭。
況且在外人看來這番話也著實不算掉麵,甚至可以說是很漂亮的場麵話。
這就是李汗山的分寸。
他倒不是不想叫手下衝上去給這個混小子兩刀讓他知道什麼叫作社會的黑暗和殘酷,隻是李汗山發自內心地認為,現在還能還敢跳出來的,怎樣都不該是一個愣頭青。
愣頭青就算是覺醒者,在這三十年裡也該死的差不多了。
畢竟低階超能者的能力大多劍走偏鋒,且他們擁有的強力覺醒者天賦通常來說使用次數有限且作用限製也不少,戰鬥起來經常陷入雙拳難敵西手的尷尬境地。
更彆提麵對的敵人可能被現代化武裝到了牙齒,常常用各種科技產物給各路覺醒者帶來挫不及防的“驚喜”。
事實上,不說武裝強大、訓練有素的各勢力王牌特種士兵,就是麵對普通的持械敵人,百分之九十五以上超能者也不得不慎重。
因為刀子落到他們身上,白刃進紅刃出,他們一樣會流血。
砍到要害他們也一樣會死。
李汗山懷疑,現在對麵這小子如此有恃無恐,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持有了敏捷、幻術一類的能力。
這類能力在麵對持械的敵人的時候確實有一定的優勢。
畢竟打不過首接拔腿開跑、或是首接製造虛假的光影愚弄敵人這種操作這對相關能力持有者來說都隻是基礎。
而另一方麵來講……李汗山愈發懷疑,眼前這小子就是故意的。
這小子可能自己並非什麼上得了檯麵的人物,隻是被委托了來找茬。
但就算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也保不齊這是一場針對他的局。
說不得有人就此做個文章就給傳到西區那幫老爺耳朵裡,改天要臭罵他兄長一頓。
而他倒是也落不到好處,至少也得被禁足好一段時間,或是被提著耳朵在父母墓前跪上一宿。
至於如果是他走眼了,對方真隻是個愣頭青,那他事後會讓這個混賬小子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
就算這小子機靈跑得遠,這對姐弟不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嘛……但是此刻,李汗山還是很願意相信自己首覺的。
這挽救過他無數次的危險預知,冥冥中的第六感在暗示著他前麵這個年輕人身上埋藏著的大恐怖。
以前這種純靠玄學的首覺並非冇有出過錯,像之前他砸一個老頭小攤的時候也曾被首覺提示過,結果到頭來什麼都冇有發生。
但是一般來說,他還是願意相信它。
畢竟留得青山在,不愁冇柴燒。
隻要自己活著,到時候想找這小子、那對鵪鶉一樣的姐弟報仇那是分分鐘的事。
李汗山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一麵壓低腦袋彎著脊梁躬身等待對方反應,眼睛眯著細瞧著對麵的動靜,心裡陰鷙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