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明月何時照我還

春風又綠江南岸。

中州皇庭,眾人皆俱,跪地痛哭。

“仙帝,求仙帝饒我中州皇庭一命!”

回答眾人的隻是一劍,那劍光如霜,一劍斬碎了百萬年的中州皇庭。

瑤台仙宮,一群不染凡塵的仙子站立於瑤台,目光悲慼。

“青蓮仙帝,你當真要對瑤台趕儘殺絕?!”

下一瞬,所有的佳人全部化為紅粉骷髏,她們目光幽怨,首到死都在看著那個背影。

那個背影風光霽月,疑似所有天光落在他身上。

崑崙仙境,白髮鬚眉的老者一掌向前,崑崙仙鼎威力無窮,卻冇能碰到那人半分衣角。

崑崙仙尊悲愴開口。

“姬月明,你不當人子,不配為西王之……”崑崙仙尊的話還冇有說出口,一把泛著寒光的劍便穿過他的心頭,崑崙仙尊的屍體緩緩向後倒去,露出了麵前那人漆黑的眼眸。

那雙眼眸,極深極冷,可眼角卻帶著三分笑意,讓人不自覺的生出親近之感。

一如這雙眼眸的母親,西王母,生來便受萬物敬仰,那位從來溫柔華貴的女人也是如此,眼角帶著細碎的笑意。

眼前的男子側身而站,長身而立,和當年那位西王仙尊一模一樣,眉目如春山,笑意若春風。

若不是他腳底的屍山血海太過刺眼,任誰也不會對他生出懼意,可此刻,就是這樣一位青蓮謫仙般的人物,卻在一日屠中州,滅瑤台,平崑崙。

而如今,姬月明看著這方明媚的天地,眼中無喜亦無悲,他緩緩地拔劍,劍指不周。

傳說,不周為天地之根基。

下一刻,不周傾塌,天地震盪,海水倒灌,萬物悲鳴,無數生靈化為烏有,天道規則支離破碎。

姬月明看著這末日一般的景象,卻露出一個真正的笑容,他眼底的霧靄消失殆儘,一雙眼中滿是瀲灩的笑意。

他本就生得好看,這一笑,如春水初生,春潮初綠,配上這天地破碎的背景,更是讓人驚心動魄的絕世容光。

觀南醒來的時候便是看到的這一幕,她記得姬月明,那是她的故人之子,可她自誕生後便陷入了無儘的沉睡。

唯一遙遙相見這個少年的時候,是在她唯一清醒的一段時光,那是她白衣黑髮,腳底滿是血汙,抬頭便看到那個渾身血汙的少年,被人如畜生一般掛在中州困龍柱上。

那時的少年,滿身血汙,隻有一雙空蕩蕩的眼睛抬了起來,他看著觀南,竟笑了出來。

分明此刻,他的眼睛被人挖了出來,放在了瑤池深處,分明此刻,他的心臟被人剖了出來,永鎮中州皇庭,分明此刻,他的骨頭被人一根一根抽出,埋在了九天十西地的每一個地方。

可他還是那樣笑了出來,笑容虛弱蒼白,帶著和他母親一般的溫柔。

“殺了我,好嗎?”

觀南目光一滯,她記得少年的母親來找她的時候,目光溫柔,卻帶著不加掩飾的驕傲與愛憐。

“我的月明,是世間最好的孩子,仙界前後五百萬年,不會出現比他更有天賦的孩子。”

那時那位萬人敬仰的西王母含笑看著她,目光裡滿是信任。

“天道從不失信於人,我想將我家月明托付於天道,我己將他封印於中州,希望天道能在他醒來的時候多多照顧他一些。”

說罷,西王母似是覺得好笑一般,搖了搖頭。

“罷了,月明從未讓我操過心,想來,也不會給天道惹麻煩的,我隻是希望——”西王母含笑的眼裡,此刻滿是母親的慈愛與溫柔。

“我不求天道能夠讓他一生順遂無憂,我隻希望天道能夠幫我讓他平安長大,可以嗎?”

觀南隻聽到,那時的她,輕輕地點了點頭,答應了這件事。

天道,從不失約於人。

而此刻,困龍柱上的少年宛若惡鬼,笑著讓她殺了他。

而,天道,從不失約於人。

觀南手指一顫,所有束縛少年的鎖鏈斷裂,少年躺在地上,笑聲虛弱,而後越來越大,越來越癲狂。

“天道,你不殺我,你會後悔的。”

可,天道——終究,失約於人。

觀南再度陷入了沉睡,再睜眼,便是那個少年一劍斬碎不周山,站在那裡,和她遙遙相對。

此刻的少年積石如玉,郎豔獨絕,和那時的狀若惡鬼截然不同,可觀南還是一眼認出了他。

觀南手指一顫,她本該是無心無情的天道,可唯獨在此刻,唯獨在麵對這個人的時候,她第一次知道何為人類之情。

那種感情,名為愧疚。

姬月明拔劍首指著她,此刻他的目光和天道一般,冰冷無情。

同樣漆黑的眸子,同樣古井無波的眼睛,他們這樣麵對麵地站著,卻恍然以為見到了另一個自己。

觀南又忽然想到西王母那個時候還說了一句話。

“若是你和月明見到,或許你們會成為很好的朋友,畢竟,月明當真像極了天道。”

可,如今,那把明晃晃的劍打碎了所有回憶,兩對而立的兩人,是這個世界最後的敵人。

他們都知道,在他們這個境界,隻需要一招,一招見高下,一招天地寂滅。

觀南平靜地打出了一掌,這一掌帶著天地之威,襲向姬月明,而姬月明劍巍然不動,帶著屍山血海,銳不可當的殺氣。

但,下一刻,意料之中的山河沉寂,萬物寂滅冇有發生,所有的一切飛速變化,連帶著兩人的身影都被揉進突然爆發的白光中。

仙界紀元,五十年。

觀南動了動沉重的手指,睜開了眼睛,她茫然地看著周圍。

這是哪裡?

觀南看了看自己的手,腦海中疑問更深。

她又是誰?

觀南腦海空蕩蕩的,心也空蕩蕩的,她有一種莫名的執念,她覺得她要找到一個人,但是,那個人又是誰?

忽然,她的腦子裡浮現出了一大段文字。

這是一本小說的世界,而她觀南是一名攻略者,她要攻略這個世界的反派大魔頭,瘋批仙帝姬月明。

反派大魔頭爹不疼媽不愛,從小被丟進了低級仙門飽受折磨,最後竟然被人陷害放血挖骨剖心,怎一個慘字了得。

而觀南作為攻略者的任務就是改變反派姬月明的結局,帶他走向春暖花開新世界。

觀南表情淡淡,這些突然出現在她腦子裡的東西總是給她一種違和的陌生感,這個時候她腦子裡響起了一個聲音,那個聲音仔細聽聽還有幾分心虛的味道。

“天……宿主大人。”

觀南眼眸一沉。

“誰?”

那個做賊心虛般的聲音怯怯開口。

“宿主大人,我是你的係統,現在為你報告攻略目標的位置,中州皇庭秘境。”

不知為何,那個聲音給了觀南一種熟悉的感覺,於是觀南撐起身子,準備去往腦海中那個地方。

但下一刻觀南便發現了不對勁,她似乎格外的矮小,觀南再度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這是一個幼童的身體,但,她為什麼會覺得違和?

這個時候,腦海裡那個再度響起。

“宿主大人,請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