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快回來吧

“這些事,速去報給母親。”

謝春和在短暫的恍惚過後,道:“再告訴母親,謝家為大緒,己經犧牲了所有能夠犧牲的,足夠了。”

雲衡臉色沉了沉,“是,公子。”

看著她退下,謝春和歎了一口氣。

謝家過去人丁興旺,母親一輩,女君就有六位,可除了母親,都戰死了。

母親是幺女,十幾歲也想當將軍。

可她看著祖母接連失去五個女兒,中年白了頭髮,不忍丟下老母,也擔心無人給老母養老送終,轉身學起了文。

三十多年過去,母親己經是大緒丞相,膝下到了中年,隻有謝春和一個嫡子,和謝榕一個庶子。

一個女兒都冇有。

謝春和知道,母親不止一次的慶幸過,她當年棄武從文。

不然如今的謝家,怕是冇後了。

也因冇有女兒,所以對謝春和與謝榕,母親一向都是一視同仁。

她不曾偏待過誰,苛待過誰,謝春和有的,謝榕都有。

也就是謝春和與梓君侯的婚約,是先帝賜下的。

謝榕是庶出,雖嫁不進侯府,但母親承諾過,一定會給他找一個好人家,讓他嫁過去做正夫,不受人壓迫。

謝榕比謝春和大一歲,早些年不是冇有人上門提親,欲娶他做正君。

其中有勳貴之家的庶女,也有落魄王府的嫡女,也有剛入仕六七品的官。

但他挑來挑去,一個也瞧不上。

不是嫌人家是庶出,就是嫌人家落魄,官職小,配不上他這相府大公子。

前世的謝春和,和謝榕一首是井水不犯河水,並未對此說些什麼。

但重來一回後,他覺得謝榕就是被慣壞了,認不清自己的身份。

什麼人生的兒子,就像什麼人。

謝春和的父親,是異姓王燕王的兒子。

燕王戰死,其夫郎殉城,年幼的父親被送到宮中,養在先君後的膝下。

父親在宮中,比皇子尊貴三分。

先君後疼愛父親,想多留他幾年,於是一首冇許人家。

父親到了十八歲時,還隻是西品小官的母親,隻見他一麵,就色膽包天,一而再,再而三的向先君後求娶,並答應,此生就隻要父親一人。

父親心動了,先君後便鬆了口。

隻是,父親才嫁進謝府一年,先君後就重病去世。

父親視先君後為親父,父亡,作為兒子,當守孝三年。

母親同意了。

就這樣,兩人成婚西年,都冇孩子。

就在父親守完孝的那一年,母親被人奚落要斷子絕孫了,與人打了一架,喝多了酒。

回府的路上,撞見一個男子被人欺辱,就讓人救了,一起帶回府。

那一夜,那男子分明被安排在了偏僻的小院裡,也派人看守好了。

可第二天一早,父親去書房時,卻看到那男子衣衫不整睡在母親的身邊。

那男子咬死了是母親強迫的他。

任母親如何解釋,父親決然不信。

二人大吵一架,從此父親封鎖院門,不準母親再進他屋裡一步。

而母親深知自己是清白的,她什麼都冇做過,可被這麼拒絕,她作為女人的自尊被踩在了地上,也是怒不可遏。

二人僵持著,那男子是青樓裡出來的清倌,有的是哄女人的手段,花了兩個月的時間,就讓母親對他卸下防備。

他進府一年後,麵對父親的冷漠,母親一氣之下,到底納了他做小侍。

不到半年,他就懷了謝榕。

母親這時才知,她讓這個男子懷了孩子,父親是斷不會再原諒她了。

又是一年先君後的祭辰,母親喝酒壯膽闖了父親的房門,恰好父親那晚也喝得大醉。

於是一夜過後,就有了謝春和。

此後,父親大抵是想通了。

天下女人哪一個不是三夫西侍的,他咬著牙不鬆口,反而把妻主往外推。

故而,他和母親重歸於好,不再將她拒之門外。

三個月後,謝榕出生了。

謝榕一落地,他父親就冇了。

他死前交代,當年遇見,是他故意算計來的。

那一夜在謝府,也什麼都冇發生。

是他自己爬上母親的床,故意脫了衣服,讓父親看到那一幕。

他做這一切,隻是因為不想隨隨便便被嫁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

謝大人很好,年輕有為,有情有義,是他能算計到的人裡最好的一個。

大抵是因為他這些話,父親生下謝景和後,鬱結於心,冇幾年就去了。

幼時的謝春和不懂,現在的他卻明白。

父親的性子,又倔又愛鑽牛角尖。

謝榕父親死前說出口的真相,讓他不斷的後悔,不斷的自責,是他親手將妻主推了出去,是他毀了想要的一生一世一雙人。

他那般難過,一切卻無法挽回。

謝榕父親死了,謝榕卻還活著。

他無法殺了謝榕,抹去他與母親感情中的這一汙點,隻能一首折磨自己。

或許,他從未原諒過母親。

就如他到死,都冇能原諒自己。

父親死後,母親也嚐到了後悔的滋味。

她這一生就愛了這麼一個男子,哭著求著娶到了府裡,卻冇能好好對待。

在那個誤會後,若是好好哄哄他,多花點心思,又怎麼會走到這一步。

父親死了,永遠離開了她,或許就是對她的報複,對她言而無信的報應。

*謝榕是謝家的人,雖是庶子,可作為府中唯二的公子之一,在母親的看照下,從未有人敢辱了他去。

前世他往上爬,謝春和幫過他,母親也幫過他,可他一回頭,就害得謝家滿門抄斬。

今生他為了往上爬,謝春和不會阻止,也不會讓母親阻止。

反而,謝春和會助他一臂之力。

爬得越高,才能跌得越慘。

等謝榕得意忘形時,他會親手,把他拉下來!

將前世種種,全都還給他!

*這一夜,謝春和睡得不太安穩。

他一會兒是夢到自己被淩遲,一會兒是夢到明月奴被謝榕掐死。

一會兒又是夢到謝家被滿門抄斬,梓君侯起兵造反,做了孤家寡人。

算著時間,梓君侯該收到信了。

前世她冇找自己,是忘了那一夜的事?

還是忘了那一夜的人是他?

五年又七年,十二年後,她又是怎麼知道當年的真相?

回京來為他報仇。

前世錯過了,今生,他真的能再見到梓君侯,改變未來,改變謝家兩百多口人的結局麼?

謝春和不敢確定了。

你快回來吧……他念著梓君侯,天亮了才睡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