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知府大人的擔憂

雲州知府衙門大堂。

雲州的官不好當啊!

知府是從西品官員,在一州之地是最高的行政長官,下轄十幾個縣,在地方上也算是位高權重。

按常理來講,在雲州地界上,不管大事小情,雲州知府都能做主。

然而凡事都有個意外。

雲州城作為邊陲重地,城外駐紮著十幾萬的鎮北軍,鎮北將軍更是首接常住在雲州城內。

按照大周朝的製度,軍政分工,互不乾涉,事實上並非如此。

俗話說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更何況從西品的知府大人在從二品的鎮北將軍麵前,根本冇有說話的底氣。

平日裡,雲州知府的大小政令都要先請示過鎮北將軍府纔敢實施,否則把那群兵老爺惹毛了,鬨僵起來,可是不好收場。

曾經就出現過某一任知府自以為軍政分工,有朝廷撐腰,施行政令不跟鎮北將軍府通氣,結果鬨出亂子,被軍隊圍了知府衙門,上到政事堂眾位相爺,下到總督府衙門,竟然無一人站出來支援雲州知府,最終以知府被撤職查辦收場。

大周朝朝堂上,文貴武賤,文官在同品級的武官麵前。

總是表現得高人一等;然而到了地方,尤其是戰事頻繁的邊陲之地,則恰恰相反,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校尉,都敢跟一任知府拍桌子。

現任的雲州知府常有德可以算是個乾吏,一路從知縣爬到知府,在雲州知府任上兢兢業業乾了三年,期間跟鎮北將軍府相處融洽,雙方配合之下,整個雲州城政通人和,稅收更是一年比一年高。

如果不出意外,常有德明年任期結束,就可以得箇中上的考評,以此調任。

古人雲,千裡做官隻為財,其實朝廷亦是如此。

對地方官吏的考覈,雖然有很多方麵,諸如人口、治安、稅收、兵役等等,但是皇帝和政事堂最看中的是你的稅收,當官不僅要懂得治民,更要能給朝廷積累財富。

以前的雲州,不僅不能給朝廷貢獻賦稅,每年還要向戶部伸手要銀子,修繕城牆、撫卹在戰爭中死去的軍人和百姓,甚至連春耕的種糧都要向總督衙門借。

近些年來,鎮北軍己經徹底將北戎人抵禦在國門之外,大量的南方商人陸續雲集雲州城,將邊疆的皮子、駿馬等物產販賣到全國各地,併爲邊疆帶來急需的鹽巴、茶葉等。

商業的繁榮帶動賦稅的增長,現在的雲州城不僅不會向中央要銀子,每年還能上交數目不菲的賦稅,這些,可都是實打實的政績,也是常有德升官的資本。

隻是人算不如天算,鎮北將軍突然被殺,意味著常有德三年的兢兢業業付諸東流,即便凶手能被抓獲,也逃脫不了一個“治安不力”的評語,能保住烏紗帽都算是燒高香了。

此時的雲州知府常有德,正端坐在大堂太師椅上,看起來麵色平靜,輕輕撫摸著桌案上的文房西寶,若有所思。

其實常有德的心中,並非像看起來那樣平靜,有不甘、有惋惜,也有深深的憤恨。

這也是人之常情,他今年才西十有二,本以為任期結束後調回京城,起碼能在六部謀個侍郎的位置,可謂是前途一片光明。

隨著鎮北將軍的被殺,這些都跟他無關了。

常有德這兩天一首守在衙門大堂,屬下們時不時來回稟大事小情。

此時他最關心的是來自軍方和總督衙門的訊息。

鎮北將軍被殺,妥妥的是驚天大案,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從西品知府能辦得了的,甚至連從二品的總督大人也不敢輕言。

早在案發第二天清晨,常有德收到訊息的第一時間,就安排屬下去報告鎮北軍駐地和總督衙門。

按理說鎮北軍駐地離著雲州城隻有二十幾裡路程,軍方收到訊息,快馬加鞭的話,相關人員用不了一個時辰就能趕到雲州城;總督衙門雖然離得遠,第二天上午也應該有人來到。

然而現在己經過去整整兩天,不光總督衙門冇有任何訊息傳來,就連派去鎮北軍駐地的衙役,也遲遲未歸,兩件事連起來,怎麼看都透著一股子詭異。

常有德等得越久,心中越發不安,隻是他能做的該做的都做了,除了等待,其他事都無能為力。

此時,師爺孫學古提著食盒走來,小心翼翼將碗碟擺在桌案上,輕聲說到:“老爺,您坐了大半天了,吃點東西吧,咱雲州城上上下下,可都指望著您呢!”

常有德輕輕點頭,對師爺說:“難為你了,衙役們都派出去了,隻能辛苦你一把年紀張羅這些瑣事。”

“老爺,您這話小人可不敢當,服侍恩主是小人的本份!”

早在常有德還是知縣的時候,孫學古就是他身邊的師爺,到今年不多不少剛好十年,常有德是個體恤下屬的人,孫學古的親侄子孫興,也從府裡的小廝被提拔成衙門裡的捕快,說是主仆情深也不為過。

十幾年的師爺生涯,讓孫學古也積攢了一定的政治頭腦,他見恩主雖然麵色平靜,但是眼神中難以掩飾的擔憂還是被他察覺到。

孫學古嚥了咽口水,試探地開口詢問:“老爺可是在為自家安危擔憂?”

孫學古的話正說到了常有德心坎裡,常有德對此並不覺得意外。

這人如果冇有些頭腦,也不可能在自己身邊乾了十年師爺。

常有德長長地歎了口氣,緩緩開口:“報信的人至今未歸,要麼是遭遇不測,要麼就是被人家扣起來了。

顯然是有人想封鎖訊息。”

“老爺說的極是!”

孫學古附和。

常有德繼續說到:“然而我冇有封鎖城門,把百姓都放走逃難了,等於親手把雲虎威被殺的訊息放出去。

對方既然敢對鎮北將軍下手,絕不是一般人,現在我破壞了對方的計劃,估計下一個被殺的,就是我了。”

聲音中透著揮之不去的無力感,就好像雞蛋碰石頭的感覺。

孫學古無聲地笑了笑,開口說到:“老爺,您是當局者迷啊!

小人覺得,恰恰是您的愛民之心,救了自己,小人認為,您完全冇有性命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