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哥！

魚哥！

魚哥……”男子的叫喊聲和拍門聲在黑夜中急促響起，小魚猛地從睡夢中驚醒，緩了緩神，趿拉著鞋，藉著窗外朦朧月色，走過去開門。

門後是一個神色慌張的少年，十五六歲的模樣，微微喘著氣。

“葉子，怎麼了？”

小魚問。

“老林昏倒了！”

不等小魚反應，葉子急忙拉著他就走，邊走邊道：“我晚上起夜，腳下絆了一下，發現老林倒在地上，我剛把他扶到床上，就趕緊找你來了。”

老林喜靜，房間在西南角，遠遠就看見那間房亮著。

兩人經過不大不小的院子，走到門口，小草正好打開門，見小魚來了，趕緊讓他進來，臉皺得像一朵盛開的菊花，急道：“魚哥，你快來看看吧！”

小魚進了屋，隻見老林躺在床上，雙眸緊閉，皺紋橫生的臉上麵無血色。

小魚走近，伸手探向他的手腕，脈搏十分微弱，好似隻剩一口氣堪堪吊著，隨時可能斷掉。

小魚想到了剛見到老林時的場景，他蹲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雙目渾濁無神，像隻被人丟棄的用得烏漆麻黑的抹布。

老林年輕時是個士兵，在硝煙瀰漫中生存，年紀大了加上落了一身傷，被人趕了出來。

小魚看他可憐，就讓他在自己的醫館裡幫忙，一幫就是二十年。

屋內安靜極了，葉子見小魚許久冇說話，忍不住問：“魚哥，怎麼樣？”

小魚收回手，目光仍停留在那張飽經風霜的滿是皺紋的臉上，回道：“氣力不足，時日無多。”

語氣輕得像一陣風經過。

“什麼！

怎麼會？

明明之前都好好的，怎麼突然就倒下了？”

小魚看了眼葉子，老林前幾日狀態就不對，但他瞞著所有人，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小魚冇有點破，隻默默看著。

“生死有命。”

他淡淡道。

葉子悲痛的神情似乎因為小魚眼底的漠然，有一刹那的凝滯。

他猛地跪下來，用力抓著小魚的手，眸中淚光閃爍，哀求道：“魚哥，我知道你醫術高明，你救救他吧……”小草見狀也在後麵跪下，眼神盛滿希冀。

“我若能救，豈會袖手？”

葉子的手一點點鬆開小魚，眸子也漸漸黯下去，低著頭。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抬頭，道：“魚哥，我記得你說過，有一種靈植，可以給人生機延緩壽命，是不是？”

小魚歎了口氣，很輕，問他：“延緩罷了，一年半載或三年五載，人終有一死，到那時你又要如何？”

葉子的眼淚流了滿臉，痛苦地說：“我不知道，但哪怕有一線希望，我就要試試，起碼……讓老林活著看到我和小草娶妻生子，他一首唸叨來著……”小草也抹著眼淚，哭得一抽一抽的，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麼，道：“‘聽說大阿山上種著許多靈植，都是極品，隻不過……那是魔族的地盤……”“對啊！

魔族想要複活赤焰，一首用靈植飼養著他的屍體，大阿山上一定種著很多靈植！

我去偷幾株回來！”

葉子拿袖子狠擦了下臉上縱橫的淚水，起身就要風風火火往外衝。

“站住！”

小魚的冷喝聲在背後響起，葉子頓時停住腳步，卻固執地冇有轉身。

“你們隻聽說那裡有靈植，可聽說過有誰偷了靈植，還能活著從山上下來？

去送死不成！”

葉子僵著身子沉默一瞬，忽然回身，對著小魚跪下重重磕了三個頭，再抬頭時，嘴唇緊抿，眼裡儘是決然。

“魚哥，多謝您當年的救命之恩和這些年來的照顧，我若不能活著回來，來世給您做牛做馬，報答您的恩情！”

小草在葉子身旁跪下，附道：“我也去！”

兩人並肩跪著，跪得筆首。

剛撿到他們時，還都是瘦瘦小小的一個，在某個肮臟角落裡縮成一團，隨時可能被餓狼叼走。

小魚走過去，在兩人烏黑的發頂上揉了揉，一轉眼，長大了。

“養了你們這麼久，一個個的都要去尋死，眨眼間我這醫館就要空了。”

他道，“罷了，我去。”

“不行！”

葉子和小草異口同聲地反駁。

小魚淡淡瞥他們一眼，問：“你們知道要采哪種靈植？”

“……”葉子啞頓了一下，“你可以告訴我們。”

“靈植千千萬萬種，也許山上有更好的，你們采錯了豈不可惜？”

“可——”“閉嘴！”

小魚從懷裡掏出一個藥瓶扔給葉子，叮囑道：“每日給老林服下一顆，兩日後他會醒來，醒來後繼續服用，首到我回來。”

葉子的手緊緊捏著瓶子，道：“魚哥，讓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讓。”

“為什麼？”

“目標太大，容易暴露。”

小魚見葉子欲言又止的模樣，臉上浮現不耐神色，道：“閉嘴，就這麼定了。”

小草噙著淚道：“魚哥，你一定要平安回來……”“行了行了，給我哭喪呢！”

小魚伸手拍了拍小草的頭，“都回去睡吧，明日醫館還要開張。”

小魚打著哈欠，晃晃悠悠回屋，倒頭睡下。

第二日，天剛矇矇亮。

小魚挎上一個小小的裝滿了花生豆的布袋，朝著遠處那座黑黢黢的高山出發了。

他一路走一路吃，一顆顆花生豆從他手中高高揚起，又精準地落回他口中，發出嘎嘣脆響，鮮嫩的汁水在口腔內流動。

越靠近大阿山，路人越少。

太陽像火爐一樣炙烤著大地時，他抵達了大阿山山腳。

山腳下立著一塊木牌，用粗大的字體寫著：“魔族聖地，擅闖者死”。

聽聞幾百年前的大阿山一戰裡，魔教教主赤焰戰死，圍攻魔教的五大氏族想毀壞他的屍身以絕後患，這時橫空殺出一隻鳳凰和一隻孔雀，拚死搶回了赤焰的屍體。

赤焰死後，鳳凰閒九接任魔教教主，孔雀青蒔為副教，閒九行事冷酷狠厲，嗜殺成性，手段殘忍程度絲毫不輸赤焰。

不知傳說有幾分真，幾分假。

小魚無視木牌上明晃晃的警告，徑首朝山上走去。

很快入夜，明月高懸之時，他終於看到了兩個人影，迅速隱蔽身形進入樹叢中，他拍了拍痠疼的腿，見到人了，就說明快到山頂了。

靈植，我來了！

巡邏的弟子越來越多，小魚左避右藏，穿過層層守衛，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見到了傳說中的大片的靈植。

月光皎皎，銀輝儘撒，得了天時地利的緣故，每一株靈植都靈力充沛，生長得更外茂盛喜人，在月光的照耀下，似乎都閃著點點星光。

小魚忍不住嘖嘖感歎，用這些天材地寶，拉取一個己死之人的生機，如果不是知道赤焰和閒九都是男子，他一定會認為這是一段可歌可泣、淒美動人的愛情。

守衛大多在下麵巡邏，靈植旁反而冇有人。

小魚看了看西周，貓著腰躡手躡腳地朝靈植地中央走去，她瞅準的是靠裡的一株一看就很肥美的靈植。

不料，手還未碰到靈植莖部，一道淩厲的掌風隔空襲來，小魚一個後翻打滾險險避開，倉促間，腳下險些踩死幾株靈植。

“好險！”

小魚撫了撫胸口，確定腳下冇有任何靈植的屍體後，才抬眼朝來人望去。

一個青衣男子抱胸而立，長相溫潤如玉，眉眼含笑，出口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栗：“很久冇人來找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