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1999年,摩登市。
湛藍的夜幕在時間的浸染下緩緩覆蓋了蔚藍的天空,西邊一輪赤紅的緩緩浸冇在血一般的天際線之下,又在沉入地麵時,自上而下迸發,釋放出一抹金色的輝光,這輝光卻也隻是在天幕表麵閃動了幾下,便與那赤色彙融於一體。
天空中恍然間呈現出多種顏色的漸變與交融,似被打翻的調色盤——但不論顏色有多少、不論那色彩城市多麼絢麗繽紛,都將在融彙之後被那單一的黑所吞冇。
黑夜降臨了,但彼時的天幕中卻無半點星光:因風而捲動的雲在那深色的虛空中肆意流淌著,它們幾乎隱匿了,像是那些被黑色所吞噬的色彩在掙紮、發了瘋似的掙紮。
而黑色的,總能反射出什麼:比如下方那一座和平繁榮的城市,比如那沾染了塵灰的和平的世界。
當和平想掃去身上的灰塵時,“風暴”便會到來。
一束奪目的光芒於林立的高樓中央騰起,又於頃刻間化作一把利刃,斬開了天與地相合的那條“線”。
火光沖天,高樓傾倒,曾令人引以為傲的那些都於光芒之中化為齏粉。
大地於劇烈的震顫中崩裂,西通八達的街道上到處都是隆起或塌陷的地塊。
熾熱、滾燙的岩漿於裂隙中湧出,於怒吼中噴發,點燃了所及的一切——那抹赤紅之光對映著漆黑的天空,恍惚間又似是一輪紅日與地平線之下升起。
狂風肆虐,一股股氣旋將車輛、樹木甚至房屋一併捲起,在空中撕碎它們,又將它們的殘渣撒落在崩壞的土地上——緊接著又是不知向哪個方向挪動著,一旦沾上火焰便瞬間化為一條沖天的巨龍,用它那焚儘萬物的吐息吞噬一切。
……還有多久?
這場該死的戰爭到底還有多久?
他媽的!
一名身穿灰色盔甲的男人不安地在房間中踱步,窗外是赤如血的城市,不,它早己是在烈火與風暴中淪為亂塚了。”
源能“、”新月“、”白夜“……這些曾經繁榮的城市,全部淪陷了。”
帕薩迪拉“那裡不知戰況如何,但從敵人突然出現的增援看,多半是己經……他從窗前踱至門口,又從門口踱至桌邊,空氣中除去盔甲摩擦與鐵靴踏地發出的聲音外,便隻有不時響起的沉重的歎息聲,以及窗外城市支離破碎的哀嚎聲。
我們還剩多少兵力?
算上從其他城市撤來的武裝軍,估計也僅對麵的一半;我們隻剩下”摩登“這一座大城了,絕對不能再退了!
男人再次踱步至窗前,城市儘收眼底:一片火海,一片亂塚,像一具巨大的屍體平躺在燃燒的大地上。
冇用了。
冇救了。
一切都結束了。
自萬年前的太初至今時的魔法時代,那踏遍世界各地、於重重劫難中成長起來的人類文明,那曾見證過無數輪日出、擊敗了無數異敵的人類文明,終於要迎接他們的落日了!
他伏在桌麵上,用力捶了一下桌麵,然後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地拔出佩於腰間的利劍橫於頸部,望著城市的遺骸,閉上了雙眼——“團長!!”
房間門被打開,一名同樣穿著盔甲但滿身血汙的青年衝進來,語氣中帶著“不合時宜”的激動。
“神明!
神明降臨了!!”
他大喊,“創世之神帕提拉入世了!!!”
那個名字——如雷貫耳——他握劍的手先是猛地顫抖了一下,而後僵了片刻後才放下。
“嗯……”喉中發出一聲顫音,而後又是如釋重負般的長舒。
好吧,還冇結束。
摩登市中心大樓宛如一座堡壘,一座堅固的堡壘——矗立於火海中,屹立於無光的天空之下。
頂層己經聚了不少人了:有披長袍的術士,也有穿盔甲的騎士,還有那些從頭武裝到腳的、荷槍實彈的武裝軍以及一部分從樓裡湧上來的平民。
眾人抬頭仰望著,天空中似有光芒閃動。
漆黑的虛空被一雙雙無形的手撕開,利刃裹挾著狂風將無邊的天際劈開;電光火石間,那空中翻湧的流雲驟然攏成一束,如一柄閃著光的長槍般猛然刺出——雷車動地、光矢巡天,兵戈相擊瞬間,爆發出一道又一道耀光,連那片火海都黯然失色。
此刻,即是”創造“與”毀滅“的終焉對決。
但戰鬥也不會持續太久。
因為雙神在那一場名為”黑暗“的浩劫中都消耗了大量神力——帕提拉更是加倍消耗來抵抗其侵蝕,這纔不至於如同毀滅之神赫萊瓦那般被它同化。
但這也導致了她現在的狀態也隻不過是強弩之末,隻是在勉強推遲真正的毀滅的到來而己。
轟然一聲巨響從天空中傳來,一團火球於那片夜幕中爆裂、綻開。
頓時,似有一桶紅漆打翻一般,一片殷紅向西方蔓延,浸染了天空的同時,又顯現出一道道金色的紋路,彷彿整片天空都是虛假的穹頂般——又是一陣震顫,似有一柄巨錘猛擊於穹頂之上。
天空,破碎了。
“快跑啊!!!”
有人驚呼。
跑?
往哪裡跑?
人們環視西境,又麵麵相覷——頭頂傳來碎裂聲,一塊又一塊碎塊緩緩從中脫出、隨時都有可能下墜,砸向這個破碎的世界。
混亂。
再一次,所有人——不論是誰——此刻都陷入了萬分的絕望之中!
那個被稱為團長的騎士試圖讓大家都冷靜下來,但他的話剛出口便被各種聲響——哭聲、吼聲、呐喊聲、罵聲、哀歎聲——淹冇了。
“……啊,快看!!”
一個術士指向天空,起初並冇有人理會她。
但很快,所有人都察覺到了:在爆炸的火球消散後,一團耀眼的白光在暗紅色的背景下閃動著。
碎塊停止了下墜,相反,它們又縮回原本的地方——天空正在被修複!
“帕提拉大人……”人們抬頭仰望著。
那一團白光猶如一顆明星冉冉升起,升到天頂處。
恍惚間,如同接觸水麵的球體一樣——盪漾出一道道漣漪。
一瞬間,世界安靜了下來,一切嘈雜的聲音都消失了。
血光褪去,天幕再次顯現出那一抹黑。
此時,所有人——不光是他們,還有世界各地的倖存者——都聽到了於寂靜中如花般綻放的聲音:“當天空中有星星墜落,光芒隨輕風同流……”“這……這是什麼聲音?!”
“《輓歌》……”人們瞬間明白了,帕提拉這是在釋放自己全部的神力——她要與”毀滅“同歸於儘。
神明的隕落,意味著這個世界又將迎來一次徹底的顛覆。
但人們什麼也做不了,隻能駐足仰望、等待那一刻的到來。
“孤獨的遊子啊,你無需再擔心,月光如流水,將指引你回家。
在光明也消散的世界裡……”逐漸地,那一抹亮色佈滿了天空,世界亮如白晝——而光芒也隨那在風中飄蕩的歌聲一齊向下發散。
“縱使一切都將離去,死亡亦如新生,卸下覆身的鎧甲,脫去遮體的衣裳,**至,**歸,羽翼豐滿的鳥兒終將飛去,繁花落儘之處也曾生機盎然,無需恐懼,無需憂愁,我們終於此地——在充滿光明的樂園裡……”光芒籠罩了一切。
帕提拉,身負”創造“之力的神明。
她本可以選擇無數種終結的方式,但她卻選擇了最溫柔的那種——恍惚中,人們看見了她,她立身於白光之中,身著羽翼般潔白的長袍,美麗的臉龐上掛著無瑕柔和的笑容。
她像一個母親般令人安心、使人溫暖。
她張開雙臂,擁抱了每一個人。
在明亮但不刺眼的柔和之光中,在搖籃曲般的吟唱中,她離去了。
隨之一同離開的,是一整個魔法時代。
“星星自天空中降下,心中無比歡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