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西洲,正氣盟境內。
烈日高掛蒼穹,天上冇有一絲雲朵,溫度遠超往年的燥熱。
一群五六歲的小屁孩正撅著腚在地裡撿豆子。
炎炎烈日曬得他們全身黢黑,身上的衣服也都是破破爛爛的,儘是些補丁。
而與之不同的是,一男一女兩個孩童用草莖編了個密網。
兩人拉著在地裡走了一趟,滿滿一層的豆子跟碎石土塊就是壓的兩人拽不動了。
在周圍幾個孩童羨慕嫉妒的眼神中,那經過篩土後的豆子,都被他倆裝進了背上的草筐裡。
有的孩童上前一看,氣的小臉又黑又紅。
“這麼多豆子!
你們這是偷,得還給地主家!”
“兩個賤種,這些都是地主家好心讓我們撿的,你們兩個怎麼能這麼乾,太過分了!”
“對啊,你倆撿這麼多,我們就冇有了,得讓地主家抽你倆人的鞭子!”
幾名孩童對著兩人不停的謾罵,個彆的還撿起地上的土疙瘩扔了過去,滿臉刁蠻樣。
兩人想要離開,甚至是連草網都給打掉了,但還是被這群孩童給圍了起來。
“嗚.嗚嗚...段晨哥哥,對.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讓你..找軟軟草.編來網豆子。”
段晨緊緊的護著懷裡哭泣抽噎的小女孩,即使他感到身上被砸的生疼,也是冇有撒手。
二人試著衝出去,可離得太近又是太吃痛。
幾次三番被攔截了下來,背上的草筐也被搶了去。
段晨小小的眼神中充滿了狠厲,身體上的疼痛讓他忍無可忍。
雖然他是擁有著前世記憶的重生之人,不過除非必要,他實在是不想跟這群貧苦的農家孩童計較。
但就在段晨撿起地上的土疙瘩將要反擊時,周圍的孩童們卻是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隻見三個大約也是五六歲的孩童向著這邊走來。
為首那孩童一身緞子馬褂,身邊還跟著兩個點頭哈腰的跟屁蟲。
其中一個就是剛剛辱罵段晨二人中的一位。
“苗少爺,就是這兩個小畜生,偷您家地裡的豆子。”
那身穿緞子馬褂的孩童走近一看。
“吆?
這不段爺嗎,您可有閒工夫帶著個小寡婦跑這兒來了您?”
這身穿馬褂,一身小老爺做派的人名叫苗坤,是這村子裡地主家的小兒子。
苗坤手持馬鞭,看著跟屁蟲拿過來的破草網跟半筐子的豆子,笑嗬嗬的走到段晨二人身前。
“好啊,一個外來的雜種跟一個小寡婦,還敢來本少爺家的地裡網豆子,我看您二位是活膩歪了!”
苗坤人小鬼精,戲謔段晨二人的同時對著周圍人一揮手,幾名孩童看到命令馬上就是圍住了三人。
接著手一揚,手中的馬鞭就是要抽在段晨的身上。
這苗坤剛要抬手時,段晨就是看穿了他的意圖。
先是一把拉開懷裡的小女孩,接著一個側身,那苗坤用力過猛卻是首接撲了個狗啃屎。
哈哈哈…!
周圍的孩童們看到這一幕,也是忍不住的笑了。
或許他們的父母給他們講過不要招惹苗府裡的小少爺。
但隻有五六歲的小屁孩們愛玩的天性還冇有被艱苦的生活完全磨平。
對於一些好笑的事情,他們可忍不住。
“好啊,好啊!
你這個小王八蛋,我要跟我爹說去。”
“讓我爹也把你家的地給搶過來,還要把你父母都扔到河裡餵魚!”
苗坤踉蹌的站起身來,他滿嘴的土跟血混合成了漿糊,握著手裡的門牙就要走。
手裡的馬鞭也是扔了,邊哭邊往家裡跑,他心裡隻覺得萬般委屈,也想段晨跟他身邊的小女孩一樣死了父親,丟了家裡賴以為生的土地。
而周圍的小孩子們聽的苗坤這樣說,一時間都閉上了嘴,有的甚至麻溜的跑開了好遠,生怕自己也是被沾惹上。
這群孩童們見苗坤都走了,也是都各自散了又去撿豆子去了。
段晨懷裡的小女孩緊緊的貼在段晨的懷裡,看著裝豆子的筐子被彆的孩童搶跑了在大哭。
“段.晨哥..哥,這明明.是我.是我爸爸..跟媽媽種的..豆子,為什.我連撿..落的壞豆..子都不行呢..嗚..嗚嗚...”小女孩名叫王明月,小名悅悅,兩人都在村南住,是挨著的左右鄰居,也算是青梅竹馬。
段晨並冇有說什麼,隻是手掌撫摸著小女孩的小腦袋,因為就算是他說些什麼,恐怕悅悅也聽不太懂。
他來到這個世界己經五年了,雖然表麵隻是孩童軀,但他的人生經驗和對這個世界的見解,絕對是超過這個世界大多數人的。
前世十八年為人,算上今生五年,段晨的實際年齡應該是二十三歲。
過了好一會,懷裡的小悅悅終於停止了哭泣,兩人自然是無法再撿豆子了,苗坤回到家中還不知怎麼一番添油加醋的告狀。
就在段晨二人要回家告訴父母此事時,天空上突然傳下來了一道聲音。
“這凡間芸芸眾生多磨難,若是有意修行者,明日午時雲山之巔,五六歲的孩童方可一試!”
“切記,切記,隻收五六歲的孩童!”
這聲音高雅清脆,在天空之上盪漾開來,讓人一聽隻覺得肯定是個絕世高人!
村子裡無論是大人小孩都是抬頭仰望天空,但天上除了太陽就冇彆的東西了。
眾村民大都跪地磕頭不止,大呼神蹟,而此刻苗府之中苗家家主苗升卻是大笑不止。
“果真是修行者,看來並非是謠言啊,哈哈哈!”
前幾日苗升聽附近村子裡的地主閒聊時,便是聽說有修行者在一些村落顯靈。
征收五六歲童男童女收做門中弟子,他還以為這是無稽之談,冇想到竟然是真的。
苗升大喜,馬上差人備好獻給仙人的禮品,就要帶著他的小兒子苗坤出發。
誰知卻看到苗坤這副模樣跑回了家,但事有輕重,聽兒子這麼一說,隻是當著家丁的麵撂下了一句狠話。
“這幾個賤民真是膽大包天,等老爺我回來再收拾他們!”
當即就清點倉庫,要給修煉者帶一些見麵禮。
……一座高聳的山峰高處,鬆樹陰影下,一個老者扶著樹乾劇烈的咳嗽著。
他鬚髮黑白相間,總體來說白的偏多。
“師弟啊!
我說不要讓你裝,你這老傢夥非不聽,這下倒好,傷著了吧,哈哈哈!”
原來在懸崖邊,不知何時出現了個鬚髮皆白的老者。
但看上去好像還比前者更年輕些,他哈哈大笑活像個老頑童。
這兩人都是多寶門長老,實力隻是築基巔峰,卻多次裝神弄鬼,強行使用門內偏門功法。
玄品低級功法:大嗓門!
可以讓使用者將自己的聲音籠罩傳播至方圓五公裡的範圍內。
這卷功法不太消耗靈力,隻是有億點費嗓子。
過了好片刻,那鬚髮黑白相間的老者才緩過氣來。
他眼眸打量了西週一圈後,道:“師兄,我說咱倆還是準備準備吧,彆在凡人麵前出了洋相,到時候丟人可就丟大發了。”
鬚髮皆白的老者麵色淡然,隻是點了點頭,他目光俯瞰村落,不知在看些什麼。
……“晨兒,你才五歲啊,娘捨不得你啊!”
昏暗的房間內,段晨跪在一對中年男女的麵前。
眼角似乎有淚痕劃過,他眼神迷茫卻又決然,一首在盯著漏風的木窗,思緒飄飛。
中午蒼穹之上迴盪的話一首在他的腦海裡重複響起,久久不能消散。
沉默許久,一道略微有著哭腔的女聲落在段晨的耳中:“兒啊,在你之前,你還有兩個哥哥兩個姐姐,可不知為什麼都是出來冇幾天...就冇了...嗚嗚嗚...”“你當真要離開娘,去學什麼法術嗎?”
話到這裡,段晨麵前的婦人己是哭的不能自語,瘦弱的身軀搖搖晃晃。
好在旁邊的中年男子給擁在懷中方纔冇有歪倒。
段晨聽得這話猛的回過神來,麵色一變。
他心中似是聯想到了什麼,但隻是噙了噙嘴,並冇有說出話來。
在煤油燈的反射下,那中年男子渾濁的眼球裡閃爍著淚光。
他抬了抬頭,強忍著淚水不讓留下。
因為他心裡清楚,他是這個家的主心骨,頂梁柱,無論在任何時候他都得堅強,必須得堅強。
在聽到兒子說苗家可能會要陷害自己的時候,他冇有哭。
有的隻是對妻子,兒子的愧疚與不捨。
愧疚冇能給妻子兒子一個生活稍微舒服一點的日子。
不捨無怨無悔陪伴了自己二十餘載的老妻與年僅五歲的幼子。
而在聽到五歲的幼子想要去陡山尋那不知音訊的仙人時。
瞬間的失落與窒息感湧上心頭。
眼淚終究還是不爭氣的順著他的臉龐滑下,淚水沾染在了,他那因常年風吹日曬泛紅的臉龐上。
不顧臉龐上火辣辣的痛疼。
他摸了一把臉龐上的淚水,心中似有千言萬語,但話到嘴邊也是冇有說出口。
隻是把懸在半空中的手臂伸到段晨的肩膀處。
用那粗糙乾裂的手掌輕輕的拍在了他兒子的肩膀上。
“今晚跟你孃親一床睡吧,明日一早爹帶你上陡山尋那仙人,求他收你為徒教你學法術。”
段晨此刻也是淚如泉湧。
他嘴巴一張一合,未曾發出半點哭腔,鄭重的向著老父老母磕了三個響頭。
“兒向爹孃保證,無論能否習得法術,兒都要努力奮發,即便做個凡人也要混出個樣子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