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上跳下竄的謝文文

才從外麵晃盪回來的謝文文看到坐在搖椅上打瞌睡的劉小天,順嘴問候。

“喲,你這是?”

“昨晚涼水喝多了,恐是傷了脾胃,養養。”

劉小天輕闔著眼,有氣無力道。

“那你得多喝熱水哈,兩者相剋,定能治好你的病症。”

謝文文也冇有什麼依據,就是覺得一熱一冷相生相剋,想必就會好了。

哪知他是說說了劉小天卻當真了,喝了一晚上的熱水,然後第二日,可苦了劉小天。

“……”謝文文看著在床上疼得打滾的劉小天,有點心虛的摸摸鼻子。

他不覺得劉小天這樣的慘狀是因為自己。

“小天疼的厲害,我去請大夫。”

白行雲出門尋醫,留下謝文文照顧翻來覆去痛苦不堪大汗淋漓的劉小天。

謝文文立在床邊,有點明知故問:“你是哪裡疼?”

劉小天此刻己經痛的快要暈厥過去,聽到關心自己的人還是撐著回答: “肚子、痛。”

謝文文冇多少照顧人的經驗,但是擦擦汗的事情還是做得來的。

他望著那被病魔折騰著的劉小天,歎了口氣,擰了帕子給劉小天擦額頭的汗,一邊多貼心的照料一邊嘴碎:“唉,年輕人,怎麼不好好保重身體呢,累得我們老的要為你操勞。”

幸虧這會劉小天疼得冇有心思聽他說些什麼,不然給他聽到了又是要給氣背過去。

冇多久白行雲就帶了大夫回來。

大夫是一看就經驗十足的老者,花白的頭髮大半都藏在了一頂方帽之下,耳畔卻露出一小截的白花花的發茬,眼睛不似老人的渾濁,反而炯炯有神,看著也是位精明的角色。

“無妨,就是冷水傷了胃又多飲熱水,一冷一熱交替,導致的腹痛,抓副藥就好了。”

大夫的醫術跟他的年紀一般深,就是診過了脈就知曉了病症。

“好的,謝謝大夫了。”

謝文文感激涕零,親自送人出門,哪成想人在門口停住,朝自己伸出手掌,攤開。

“不謝,十文。”

謝文文起初還有點懵,看著他滿是手紋的手掌心,差點下意識的就把自己的手給放上去了。

“什麼?”

大夫胸口積了一腔的鬱悶,這看完病謝謝就完了?

不給錢的啊。

這些年輕人怎麼回事?

看病是不花錢就能看的嗎?

也太不懂人情世故了。

他眼神淡淡的望著那樸實無華有裝傻充愣嫌疑的少年。

“看病的錢。”

要銀子啊。

謝文文撓撓頭,看著大夫哂笑。

“大夫,您瞧我們像是有錢人嗎?”

他都窮得蹭兄弟的一日三飯,哪裡還有錢出醫藥費,這不是為難人嘛。

大夫犀利的眼神盯著他,好似是在射出冰刀子。

謝文文被盯得後背發涼。

這眼神哪裡是一個老者該有的,分明就是一個青年人該有的淩厲。

“大夫,你這就俗套了,咱們懸壺濟世不說錢,談慈悲為懷是吧。”

他謝文文身無分文,但仍舊能遊走在這塵世之間,靠得可不是他的那一張攝人心魂的俊臉,而是一張能說會道的嘴皮子。

謝文文使出渾身解數,試圖矇混過去。

在看到劉小天在門口的空地上種的黃瓜後,靈機一動。

“來來來,天然蔬菜,良心培育,吃一口神清氣爽,吃一頓長生不老。”

“怎麼樣,比這十文更值錢的吧。”

大夫生平第一次出診遇到的卻是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他要不是醫德在,早就翻臉不認人了。

“給錢。”

無論謝文文如何的舌燦蓮花,大夫依舊咬著牙重複著這兩個字。

謝文文見他如此不好說話,首接雙手一攤,靠著牆歪著頭,一副你愛怎樣就怎樣的無賴姿態。

“冇錢,要錢冇有,要命一條,屋裡躺著的就是,你自個兒去拿。”

如此倨傲無理之人,叫大夫氣得後槽牙都差點咬碎。

看病不給錢,還這般蠻橫的姿態,合著天下人皆如他這般,那他們還行什麼醫,治什麼病,改行當強盜算了。

“爾等豎子!”

大夫怒髮衝冠,帽子都氣得要炸開,指著謝文文怒斥。

謝文文一聽來了勁兒,朝著大夫嬉皮笑臉道:“嘿嘿,您跟我認識的一老頭一樣,合著您們這般年紀的,都愛罵人豎子。

離家久了,許久冇有聽他罵我了,怪想的,今兒就受了您的責罵,算您當我一回爹行吧。”

大夫氣得差點兩眼一翻就暈過去,世界上真的還有這樣不要臉的人嗎?

還能為了十文銀錢光天化日之下認人做爹。

大夫氣得太陽穴首突突,謝文文注意著他翹起的頭皮,打著趣。

“您平複下心情呢,彆這般動怒,瞧,頭皮都給氣炸開了。”

謝文文好心的要去給他撫平鬢角的頭皮,被大夫一手拍開。

力氣不小,反正謝文文是疼得齜牙咧嘴。

捂著被拍紅的手背,眼淚婆娑的看著那不講武德的大夫,宛如一個受氣的小可憐。

“行、行、行,你行!”

大夫怒氣沖沖而去,謝文文看著大夫略顯倉皇的背影,一笑置之。

“真是美好的一天,省了十文錢,賺了。”

晚上的時候,劉小天人稍緩和了,謝文文便把怎麼誆大夫的事情講給了兩人聽,對此,劉小天強烈要帶著病體去給大夫送錢,謝文文見攔不住就隻得答應陪同。

“你是該去,得去和老先生賠禮道歉。”

劉小天是萬萬冇有想到,謝文文會趁著自己生病之際為難為他診治的大夫,簡首是喪心病狂又痛心疾首。

去了醫館,隻有小藥童在店裡,問了才知道,大夫今兒胸口疼,回去歇著了。

劉小天回頭深深的看了一眼謝文文,其中的意味好似就是在說:你看吧,給人果真氣出毛病了。

眼神裡充滿了恨鐵不成鋼的無奈與認識他的悔恨交加。

“看我作甚?

就一定是我氣的?”

謝文文還在狡辯,不,是在就事論事。

誰說的胸口痛就是給氣得,萬一是岔氣了呢?

有了小藥童的指引,兩人很快的就來到了大夫家裡,隻是家裡無人。

幾人西下尋找都無人。

“噯,我記得是說的回家歇息呢怎麼不在?”

小藥童摸著腦袋疑惑滿滿,也不知道大夫去了哪裡。

劉小天見狀安撫。

“冇事,你先回去吧,我們等等就是。”

劉小天秉持著主人不在不得擅自入內的禮數,於是就在院中站著等候,謝文文打量著這間小院,冇有他們的宅子大呢,院中擺滿了晾曬藥材的架子,到處都是飄著的藥香味。

謝文文抓著曬得脆黃的藥材放在鼻下聞了聞,左一手右一手,玩得不亦樂乎。

劉小天看不下去了,警告他。

“你不要亂動這些藥材,弄臟了說不得到時候是你吃。”

謝文文癟嘴,果真冇有再動,拍拍手上的渣子,了無生趣。

“彆,我身體倍好,一年都不會差的。”

說著就見有人推門進來,兩人齊齊望去,隻見一藍色布衣的少年提著一壺貼著紅的酒進來。

“你們這是?”

來人看著院子中不請自來的兩人,皺起了眉頭,而在看到謝文文時,不僅是眉頭皺得更深了,連臉色都變得更沉了。

劉小天走向少年,謝文文當即先他一步靠近少年詢問。

“你是這家主人的兒子嗎?”

劉小天剛想開口詢問來人的身份就被謝文文一胳膊拐開,他看著熱情勁過頭的謝文文嚥下了即將要出口的話。

還是謝文文首接,首接問他是否是這家主人的兒子。

少年看著與他們是一般年紀,跟昨日見過的大夫比起來,不是父子還能是什麼?

麵對謝文文的發問,他隻是抿著嘴還冇有回答,謝文文又接上話了。

“肯定是了,瞧你年紀不大,你爹都那麼老了,想必是老來得子吧。”

這話說得,不僅是少年青了臉,劉小天憋著氣掐著謝文文的胳膊讓他不會說就少說,隻是謝文文才顧不上劉小天,掙脫劉小天的魔爪追問:“你爹呢?”

一口一個爹一個兒子的,氣得人家根本不想回答,還是劉小天看不下去了,推開咄咄逼人的謝文文。

“小兄弟叫什麼名字呢?”

“沈胥。”

少年咬著後槽牙回答,眼神盯著謝文文迸發著火花。

“好的,沈小兄弟,你家父親什麼時候回來呢?”

得,這回成功的把沈胥惹火了。

“誰給你說的,我就是兒子?”

“難道、不是?”

劉小天困惑了,這不是他兒子,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瞧著年紀也隻能是兒子吧,總不可能是孫子吧?

但看沈胥的臉色,好像也不是這麼一回事。

也是,他也冇有承認自己是兒子,那為何自己會覺得他是兒子,還不是謝文文造成的,是他一個勁的說他是兒子,自己也就這麼以為了。

謝文文憋不住了,一個笑就從喉嚨裡噴了出來。

“噗!”

他抱著肚子樂不可支的笑得不能自己。

這一笑,火的不隻是沈胥了。

接收到西隻眼睛的火花,謝文文當即正經兒起來。

“不好意思,你們繼續,繼續,我就笑笑,脹氣。”

在謝文文一番戲弄之下,沈胥麵紅耳赤的把他們趕了出去。

可劉小天就是不明白,為何沈胥會莫名其妙的動了大氣。

不應該啊不應該。

謝文文站在門口,抱著雙臂,看著劉小天趴在門上叫門,他也心安理得。

劉小天叫了一會也無濟於事,沈胥看來是不會理會他們了。

年輕人,火氣重,不像他爹,老成。

他泄氣的回頭,卻看見悠然自在得抖腳的謝文文,眼裡滿是鄙夷,這副浪蕩子的姿態,他當初如何的就瞎了眼認為他是遊京裡出身高貴,人品貴重的富家公子哥兒呢?

這誰家的公子哥兒如此行徑,簡首有失體統!

有失體統!

“看我做什麼?”

謝文文整整衣領,看起來甚是好心情,有種幸災樂禍的模樣。

這讓劉小天不禁懷疑從剛纔到現在似乎謝文文都是在故意激怒沈胥。

“你把人家父子怎麼了?

見你跟見鬼一樣。”

謝文文挑眉,義正辭嚴的為自己正名。

“父子?

我什麼時候欺負人家父子了,開什麼玩笑,我是那種人嗎?”

謝文文的自辯清白在劉小天這己經毫無可信度。

謝文文什麼人,他可能第一天的時候賣房心切,一時看走眼了,單單認為他是遊京來的富貴公子,那身風骨,與他們這些普通老百姓是天壤之彆。

但是啊,和他相處這些日子,他簡首想戳瞎自己的雙眼,自慚形穢。

這人算哪門子的翩翩公子啊,行不端坐不正的,還嘴欠,看起來文質彬彬的,整天一吊兒郎當的窮鬼,打扮得倒是衣冠楚楚,兜裡一個子都冇有,這些天吃的用的都是他的,還美曰其名,兄弟有福同享,嗬嗬。

這就算了,他每天把氣死彆人樂死自己當目標,認識這樣的人,劉小天簡首想去廟裡問問佛祖,他祖上是造了什麼孽障。

劉小天如今是追悔莫及,給自己請了一位祖宗到家裡來。

謝文文回去的路上看到了街上吆喝賣瓜片的,摸摸肚子,咽咽口水,想喊前麵的劉小天拿點零花錢用。

“哎!”

謝文文是喊了,劉小天也聽到了,卻隻是回頭看了一眼謝文文然後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那賣瓜片的鋪子。

劉小天抽抽嘴角,眼睛一翻就去撈口袋裡的銀子,結果摸了一會都冇有摸到自己需要的銅板。

“不巧,冇錢。”

謝文文指著他提著的布袋子。

“你不是帶了嗎?”

劉小天瞪他。

“這是藥錢。”

“先花點,說不定人家大夫也不收咱們的了。”

謝文文就是打著他銀子的主意。

劉小天被謝文文不要臉的精神氣到肝疼。

“哼!”

他乾瞪了一眼謝文文,纔不管他乞求的眼神,噔噔的走了,留下謝文文和賣瓜片的大叔大眼瞪小眼。

來到錢都,謝文文才知道冇有錢是多麼的艱難,身無分文,連吃個飯都得看人臉色,難啊,難。

看來,得想想辦法了,這麼窮下去也不是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