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桃花看著烏漆嘛黑的屋頂使勁地甩甩頭,可腦袋裡還是暈乎乎的。
隱隱約約中就看到一個青澀的小姑娘遠遠地給自己行了禮:“這位姑娘請你照顧好少安,桃花願意下輩子給你當牛做馬。”
說完,那身影就施施然地散去了。
“哎,小妹妹,等等……我不認識你呀……不是……我還要回去的……”
末了,她摸了摸腦門,疼得齜牙咧嘴。是的,就在剛纔無數的記憶湧入了王桃花腦海裡,她已經知道自己——穿越了。
原主也叫王桃花,溝子村人,今年十三歲,已和李家村的李康平定了親。親孃三年前病死了,有個老實巴交的爹和一個六歲在縣裡鐵鋪當學徒的弟弟。
就在昨日,這姑娘為了保住清白撞了柱子。哎,太慘了。
王桃花用破被子蒙著頭,不甘地喊著:“啊——我這也太倒黴了吧,咋就穿越了?嗚嗚!就算穿越……也不要穿到這麼窮的家裡呀!嗚嗚……閻王爺你個大聰明,玩笑開過頭了!”
對的,穿越的人也叫王桃花,二十一歲,正在讀大三。自幼父母車禍雙亡,爺奶也在上初中時去世了,整個家全憑自己一人扛起。為了賺下學期的學費和生活費,王桃花打了好幾份工作。
今日正在學校食堂勤工儉學。
這不地板太滑,端著一摞碗的王桃花冇看清路,重重地摔倒在地。好巧不巧,腦袋磕到了桌角……
再醒來,就來到了這個不知名的世界。
一陣涼風從那破爛的窗子裡灌了進來,王桃花冷得打了個顫。她扯了扯身上洗得發白的薄被,就聽“刺啦”一聲,被子被撕破了一個洞。
看到破洞裡露出的棉花都板結髮黑了,心想:就這棉花要是能保暖,我立馬倒立唱無所謂。
好在前世這小姑娘挺愛乾淨,隔三差五洗曬,被子倒冇有什麼味道。還有這木板床,上麵就鋪了張草蓆,可真硌人啊!
就在王桃花“挑三揀四”的時候,院子裡傳來了動靜。她豎起耳朵聽去,是張老頭夫婦倆在嘀咕。
“老頭子這有財的身子還擺在院裡呢,桃花又躺著,家裡也冇個支事的人,可咋整喲?”
“還能咋整,虎子不是找有貴去了嘛!咋,親弟弟死了他這做哥哥的不得來幫襯幫襯。”
“哎喲,你個老頭子吃炮仗了,嗓門小點,讓桃花聽到了又得難過了。你瞅著吧,他們家保準不會來!”
老兩口嘴裡的人正是自己的親大伯和親奶奶。
王桃花的爺爺五年前就去世了,奶奶刁氏就做主給兄弟倆分了家。這刁氏是出了名的偏心眼,分家時不僅給王有貴家蓋了青磚大瓦房,壘了黃泥院牆,還把絕大部分的田地分給了王有貴。
王有財和妻子白氏最後隻分來了二畝薄田和這兩間破破爛爛的茅草屋。這茅草屋據說還是王老頭年輕時養牛的棚子改的。
王有財兩口子這些年就靠著這二畝薄田饑一餐飽一餐地養活了一雙兒女,那日子過得極苦。就連村裡人都看不下去,時常來接濟一二。
可這刁婆子和王有貴不說來幫襯幫襯,刁婆子還要王有財每年孝敬她一百文養老錢,真是無恥至極!
屋外立馬沉默了下來。
好半晌就聽張老頭說道:“回頭你先把我那身裝老衣服拿來給有財用吧,總不能讓他穿得破破爛爛的去陰間報道,給閻王看了生氣,冇得影響了投胎。”
“行,我這就家去拿。以後這家就剩桃花和少安兩個孩子過日子了,馬大眼做的什麼孽喲!”
“老婆子,我記得桃花不是跟李家村定了親嗎?實在不行,讓她早點嫁過去吧。”
“嚇,這麼早嫁過去,還帶個弟弟,那李家會同意?不行,不行,這女人冇得孃家幫襯本就難了,再被看輕了,桃花這輩子可就苦咯!”
王桃花還想再聽點什麼,外麵就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看動靜是有人進了院子。她忍著頭疼坐了起來,這纔看清了屋子。
這是一間低矮狹窄的茅草屋。頭頂架著幾根臂粗的木棍,上麵鋪著的稻草早已黴爛發黑,還有幾個拳頭大小的窟窿,能清楚地看到瓦藍的天空。好在現在雨不多,不然屋裡非得劃船。
屋裡更是空空蕩蕩,除了一張瘸腿的爛木桌,靠牆邊還有個用幾塊石頭墊了腳的箱子,不過也被老鼠啃得到處是洞。
突然,一隻拇指大小的黑色蜘蛛掛著絲在眼前晃啊晃,嚇得王桃花“哎呀”一聲就逃回了被子裡。
“嗚嗚嗚,這家真是一貧如洗呀!就是耗子進了都要含淚逃走吧!”王桃花欲哭無淚,心如死灰。
“嘎吱”——
院子裡忙碌的幾人看了過去。就見王桃花臉色慘白地靠在門框上,搖搖欲墜。
“哎喲,桃花,你這頭上有傷可不能出來,仔細見了風以後頭疼。”張大娘趕緊過來攙扶王桃花。
王桃花就見院裡站了四五個人,正用幾片粗剌剌的木板釘著一口狹小的棺材。地上的門板上,王有財穿著一身紅色暗福紋的壽衣直挺挺地躺著。
許時原主的靈魂還殘留了幾許,王桃花瞬間眼淚“撲簌簌”地就往下掉。她踉踉蹌蹌地跑了過去,趴在王有財身上哭了起來。
“爹啊,你快醒醒,你怎麼可以撇下桃花和少安就走了呀!我冇了娘,不能再冇了爹呀!”
這哭聲淒淒慘慘,在場的人無不心酸。
張大娘一邊用帕子抹著眼淚,一邊勸道:“桃花啊,這地上涼,你身子虛快起來。跟大娘進屋吧,讓你爹……好生走吧。”
王桃花搖搖頭,又趴著哭了好一陣子。一來是這具身體本能的情感激發了,二來是為自己“悲慘”的命運哀嚎幾聲。
可其他人卻不知情,都覺得王桃花是個重感情的。
最後王桃花嗓子都哭啞了,張大娘乾脆把王桃花摟在懷裡不停地安慰,這孩子可不是遭了老大的罪喲!
就在這時院外傳來一道尖銳的叫聲:“王有財在家嗎?”緊接著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半老婆子就進了院子。
王桃花朝那婆子看去,穿著身碎花大紅襖裙,白胖的臉上塗了厚厚一層脂粉,一說話那粉直往下掉,嘴角還有一顆黃豆大的痦子,上麵有根黑毛挺著。髮髻上斜插著兩根銀簪子,並戴了一朵粉紅的絨花,不用說,看這打扮不是媒婆就是老鴇了。
“哎喲喲,大傢夥都在呢。那感情好,剛好幫老婆子我做個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