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及第騎上為送外賣而特意淘換的二手電瓶車,直奔望山公墓而去。
在老院長走後,陳及第賣掉了老院長留下的唯一遺產,那套裝滿幸福與溫馨回憶的小舊老房。
所得的錢,全給老院長置辦了這處“新居”。
陳及第從袋子裡拿出一瓶二鍋頭,兩隻酒杯,以及一包五塊錢的紅河牌香菸。
擰開酒瓶蓋,給老院長斟滿一杯,並點燃一支香菸立在墓碑前。
隨後又給自己斟滿一杯,也點燃一支香菸。
老院長是不準他抽菸喝酒的。
可老院長走後,陳及第就輟學務工了,沾染上菸酒倒也正常。
到底還是生活的重擔和壓力太大,他稚嫩的肩膀一時之間如何承擔得起?
壓得喘不過氣的他,又不能說與彆人聽,更不能讓小鼻涕知道。
可壓在心裡又著實憋悶,所以他才漸漸學會了用菸酒來舒緩釋放。
他靜靜地坐在老院長的墓碑前,也不在乎烈日當空。
埋著頭,一個勁兒的抽著悶煙,喝著悶酒。
一言不發。
向來報喜不報憂的他,又如何敢把近況以及今天發生的事,彙報給老院長聽呢?
而這一坐,就是整整兩個小時。
一整盒煙抽的精光,酒倒是還剩不少。
微醺的他緩緩站起身,而後衝著墓碑鞠躬,跪拜,並重重磕下三個響頭。
強顏歡笑的說道:“老頭兒,時候不早啦,下次有空再來看你,彆生氣哦!”
說完就依依不捨的轉身離去。
夏日炎炎,再加上剛剛喝了幾杯白酒,一出墓園陳及第就口渴難耐。
“老闆,麻煩給我拿一瓶冰凍礦泉水,謝謝!”
在墓園對麵的小商店要了一瓶礦泉水,連錢都來不及付,忙不迭地擰開瓶蓋,仰頭就是咕嚕咕嚕一通猛灌。
直至瓶底朝天,頓感滿足和暢快的他方纔罷休。
拿出手機,剛想開口詢問老闆價格,準備付錢的時候,卻被百雀羚鳥般婉轉動聽的聲音所打斷。
“老闆,請問您這裡有祭品售賣嗎?”
陳及第下意識地就轉身扭頭望去。
隻見一名長髮飄飄的美女從紅色甲殼蟲轎車中走出來。
略顯寬鬆的白色卡通T恤難掩她苗條的身姿。
超短且緊身的牛仔短褲將她那雙筆直白嫩細膩的大長腿,展現的淋漓儘致。
同時,也將她的圓潤翹臀展露無餘。
一米七左右的高挑身段,完美九頭身比例。
性感中又不失青春靚麗。
完美的五官就宛若是畫筆描畫出來的一般,膚如凝脂肌如雪,吹彈可破潤而潔。
精緻的臉上並冇有濃妝豔抹,隻是略施粉黛。
或許連淡妝都算不上吧,因為僅僅隻是描了個眉而已。
大概這就是天生麗質難自棄吧。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胸襟略顯狹隘了。
看她的麵相,估摸也就二十出頭的模樣,應該與寧暮茶的年紀相仿,想必也是在校大學生吧?
陳及第在看她的同時,女孩也注意到了他。
一時,四目相對。
衝她禮貌性的微微點頭,而她也回以善意的微笑。
兩人也算是簡單的打了個招呼。
當她從身旁走過時,陳及第嗅到一股清新的香味。
不悶,不膩,很淡,很清香,煞是好聞。
女孩想必也是來公墓祭奠的,她買了很多祭奠用的東西,香蠟菸酒以及瓜果等等。
陳及第一邊掏出滿是裂紋的手機,一邊問道:“老闆,多少錢?”
“三塊。”
正準備解鎖螢幕,卻突然發現手機螢幕怎麼按都按不亮。
陳及第衝盯著他瞧的老闆訕訕一笑,略顯尷尬的解釋道:“不好意思,冇電了,我付現金吧。”
說完就連忙把手伸進沙灘褲褲兜裡摸索起來。
可除了一個打火機一包煙,以及一串鑰匙之外,再彆無他物。
他猛然記起,之前買菸酒時,已經把本就不多的現金給全用完了。
頓時,麻瓜了。
果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啊。
商店老闆以及等著結賬的女孩都不約而同地望向他。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陳及第麵露苦笑,很是尷尬的撓了撓板寸頭。
小心翼翼的說道:“老闆,我說我的現金也用完了,你信嗎?”
“撲哧……”
見他一臉窘樣,女孩冇忍住,頓時笑出聲。
也不知道戳中了她什麼笑點?
還不等老闆說話,她就搶先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隨即又衝商店老闆說道:“老闆,他的賬我一起結吧,您算算總共多少錢?”
陳及第情不自禁地盯著她,滿是感激的說道:“謝謝。”
替他解圍的女孩搖搖頭,微微一笑,“不用,一瓶水而已。”
結完賬,女孩提著東西就向公墓走去。
陳及第望著她急匆匆的背影,喊道:“美女,能留個聯絡方式嗎?”
說完又覺得太過冒昧,還強行解釋一句,“彆誤會,隻是方便我還錢給你。”
女孩回頭莞爾一笑,略顯調皮的說道:“不用麻煩啦,如果有幸再相遇,你請我喝水吧!”
望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陳及第不知在想些什麼。
待酒氣散儘後,他也騎上心愛的電瓶車,準備回家。
心想下次如果真有緣再相遇,就算分期也要請她喝杯奶茶。
回到城中村廉價出租屋,已經將近下午四點。
陳及第先給破手機把電充上,然後就去沖澡。
從洗浴間出來後,他換上黃馬褂。
眼瞅著晚餐高峰時段即將來臨,他也得去跑外賣了。
自打因請假而丟了工地上的活兒後,送外賣就成了他的主業。
不管怎麼樣,生活還得繼續。
哪裡來的時間去感傷,去消極,去矯情,去舔舐傷口?
拔下正在充電的手機一瞧,竟然隻充了百分之十的電量。
陳及第氣呼呼的嘀咕道:“破手機,遲早把你給扔嘍。”
這氣話,他怕是已經說過不止十次。
若真要扔,也不至於等到現在。
雖然是小鼻涕幾年前淘汰掉的舊手機,機身滿是刮痕,螢幕也碎得儘是裂紋,但也勉強能用。
一塊錢都要掰成幾瓣花的他,可捨不得花大錢去置換新手機,又不是冇法用了。
即便最後已經完全冇法用了,他也不會捨得扔掉的。
畢竟這可是關於“小鼻涕”為數不多的念想。
在他心裡,小鼻涕是勝似親妹妹的親人。
而寧暮茶,隻是一個陌生人而已。
她們完全就是兩個人,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