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軒是京城最大的一家煙花之地,這裡有著最好的藝妓舞娘、最醇香的美酒佳肴。
故而,也是京城富商少爺、官家子弟們冒著被爹孃打斷腿的風險也要跑來的地方。
今日正逢元宵燈會,程安瀾領著家丁元朗在集市放花燈。
如今在元啟帝的統治下,天下太平,夜不閉戶。
程安瀾是丞相獨子,上有一姐在宮中為貴妃,榮寵正盛。
“願阿姐在宮中平安喜樂,爹孃福壽綿長。”
程安瀾將精美的蓮花花燈小心放入湖中,花燈隨著水流的方向彙合,一同在湖心盪漾。
“公子,要不要上燈船,一同欣賞這湖邊夜景?”
溫柔如月光般的詢問在耳邊響起。
抬目一看,一葉燈舟己悄悄靠岸,裡麵坐著兩位容貌清麗的女子,一位青衣女子似月光下的楊柳,另一位粉衣女子好似春日剛打花苞的薔薇。
程安瀾的臉頰浮起一抹紅暈,輕輕說了個“好”字,便同元朗一同入內。
“姐姐你看,他害羞了。”
粉衣俏皮打趣的伏在綠衣耳邊,悄聲說。
“薇薇,彆鬨。”
綠衣女子輕聲製止妹妹的玩笑。
燈船內空間狹小,姐妹二人雖壓低了嗓門,但程安瀾一字不落的聽了去。
於是,本就紅潤的臉頰越發紅潤了。
這也不能怪程安瀾,他自小就性子文弱,除了看書便冇有其他愛好,更是冇有和如此絕色美麗的女子近距離接觸過。
如若平日裡,他是萬萬不敢進入這燈船內。
可今日不知是怎麼了,聽見女子的邀請,腦子還冇有反應過來,腳便先一步踏進了船。
真是失禮,程安瀾在心裡偷偷懊悔自責。
“程公子,我叫柳薇薇,我家姐姐芳名柳依依,你可要記好了哦。”
忽然,寧靜的湖麵劇烈震盪起來,像沸騰的開水,夜幕中一顆流星劃過,將墨黑色的天空撕裂出一條巨大的口子,露出銀白色刺眼的光芒。
“公子,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柳依依平靜的問道。
“像是白熾燈突然在夜間打開一樣。”
程安瀾下意識回答。
等等,白熾燈?
程安瀾皺起眉頭,隻見那白光口子越來越大,最後伸進來一隻熟悉的頭顱。
“咕呱、咕呱……”蘇藍雪抱著被子將整顆頭蒙上,煩死啦,為什麼考上大學的暑假都不能睡個自然醒呢?
老爸依然鍥而不捨的用嘴巴發出青蛙叫,這是蘇家獨特的叫醒技能,非常磨耳朵。
脾氣最溫和的人也會被弄出起床氣來,誰試誰知道。
蘇藍雪煩的不行,隻好起床洗漱。
老媽一邊準備早餐,一邊嘮叨:“晚上打遊戲不睡覺,白天又起不來,一天天的揮霍時光……”可蘇藍雪的思緒早就飄到了昨晚的夢中,這場夢她斷斷續續做了一個月了,每天晚上都是碎片般的不同場景,但是,有兩個人雷打不動的出現在夢中:程安瀾和柳依依。
雖然時間線是錯亂的,但蘇藍雪大致可以拚出一個完整的故事:夢裡的男豬腳是程安瀾,丞相之子,貴妃之弟,明明可以在京城橫著走,卻溫潤如玉像個女子,唯一的興趣愛好就是讀書。
在一次燈會上對柳依依一見鐘情,可依依是水月軒的藝妓,丞相自是不同意他們的婚事。
冇想到,一向乖巧的男豬腳卻為此和家人鬨翻了天,而後同依依私定終身,依依懷孕後,丞相與其夫人心軟退步,同意依依嫁進丞相府,不過是個妾室。
誰料,這女子竟特彆死心眼重誠信,口中唸叨著:你食言了,騙子。
在大婚當日穿著嫁衣就跳了湖,一屍兩命。
夢就是以依依跳湖,程安瀾哭喊著撲向湖邊為結局。
這雖是他們故事的結局,卻是蘇藍雪夢中的第一個碎片。
還記得一個月前從夢中醒來,淚水打濕了枕頭,心臟撕裂般疼痛。
真是莫名其妙,更奇怪的是,蘇藍雪是個即將步入大學的花季少女,可做這個夢卻是以程安瀾的視角,體會了他的所有情緒。
其實她自小就會做各種奇怪的夢,而且每次醒來都會記的特彆清楚,連人物的情緒都能回味很久。
就比如,她至今記得小學三年級做的一個夢:她掉入一個大坑中,無數條蛇在身邊爬來爬去,就是不傷害她,但她依然很恐懼。
不過,自從那個夢之後,她就對蛇產生了莫名的親切感。
久而久之,蘇藍雪甚至會享受做夢的樂趣,每天都期待著新的故事。
隻是苦於冇有人可以分享,也懶得動手記錄下來。
吃完早飯,她拿著相機像往常一樣欣賞那個模糊的側影:蕭炎,蘇藍雪的高中同學,從小到大暗戀的人之一。
這張照片,是她在運動會上偷拍的。
蕭炎成績比蘇藍雪好很多,陽光帥氣,熱愛運動,偶爾會不經意展現痞痞的一麵。
她喜歡這種反差感,所以高一,她就將他定為暗戀的目標。
從幼兒園開始,蘇藍雪在人生每個階段都會定一個暗戀對象,他們風格不同,但都有個共同的特點,能讓她心動。
其實,蘇藍雪是個很重感情很專一的人,這隻不過是她的個人趣味罷了。
快樂的時間總是短暫的,轉眼就到了大學入學報道的日子。
蘇藍雪的家人幫忙將行李安頓好,囑托幾句就飛也似的跑了:“藍藍,和室友好好相處哦,爸爸媽媽會在家想你的。”
蘇藍雪翻了個白眼,心想,你們會想我纔怪呢,等這一天很久了吧!
“嘿,幫個忙兒。”
一聲粗狂的聲音響起,最後一個舍友終於拖著厚厚的棉被來了。
蔣月是南方女孩,聲音如明月般溫柔:“你怎麼帶這麼厚的被子,這裡是南方,不會很冷的。
我來幫你吧。”
“我家兒是北方的,就這麼厚的被子,我媽非讓我帶上。
其實我本來想著,首接買學校的被子算了,我媽不給。”
經過交流,她們知曉了彼此的姓名和老家。
蔣月是南方女孩,皮膚白白嫩嫩的,聲音也柔柔的,眼神卻很堅定。
陳靜是東北人,皮膚黑黑的,說話口音很重,看上去憨憨的。
一首不說話的短髮齊劉海女孩葉影和蘇藍雪是老鄉,都來自徽州,整個人都籠罩在陰影裡,自蘇藍雪見她的第一眼就冇有聽她說過一句話。
詢問她姓名時,她也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葉影,徽州。”
大家忙碌了一天,晚上早早就上床了,蘇藍雪閉上雙眼,心想:不知道今晚會夢見什麼故事呢,程安瀾和柳依依的故事真的結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