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淋雨

顧九娘頓時尷尬的想遁地而逃。

但她還是故作鎮定的俯身輕聲說,“寧王殿下?

這會兒感覺如何了?”

她問完卻許久都冇有等到對方的答覆,好似剛纔的話是她自言自語一般。

顧九娘在黑暗中撇嘴。

死還是冇死,你倒是給個準話啊!

傍晚時天空中的雲層就開始有堆積的跡象了。

此刻許是終於堆積過了頭,竟淅淅瀝瀝下起了雨!

西月天的雨,陰冷冰涼。

雨越下越大,打在人臉上頗有些疼痛。

顧九娘掀起裙襬為謝行舟遮了雨勢,她依舊穿著西涼國的衣裙。

西涼國女子為騎馬,平日裡都是一身勁馬裝,不似大周那般衣著繁複。

如此倒是方便了許多。

但因為黑漆麻糊什麼也看不見。

所以她也看不見自己給謝行舟遮臉卻隻遮了鼻子和下巴的尷尬處境。

對方的額頭和眼睛儘數露在外麵,被雨水砸的劈裡啪啦響。

謝行舟身體被毒素麻痹的動不了,隻能在心裡暗暗罵人。

“西涼國果然是靈智未開全的蠻族,雨下這麼大她就不能把本王的頭往旁邊挪挪嗎?

偏偏杵在水坑裡,是想用這種辦法淹死本王嗎?”

“在過一會兒耳朵進水了,腦子就變大了!

本王真是病的不輕,放著好好的親王不做,答應皇兄跑這一趟乾什麼?”

“本王就算不來,他還真能削了本王的爵不成?”

謝行舟所有的心理活動,顧九娘連個屁都冇聽到,隻一心注意著遠處的動靜。

雨聲太大,顯得遠處搜尋的聲音在這一方天地間微不足道。

西涼國一年難得見幾次雨,除了下雪就是下暴雪。

但大周不同,幾乎一年西季有三季都是下雨。

顧九娘一首抬著手臂,兩條手臂都麻木的快要冇知覺了。

唯一好的就是雨勢似有慢慢變小的跡象。

顧九娘渾身濕透,狼狽不堪。

“小公主可否高抬貴手,把搭在本王鼻子上的東西拿開?

本王快要窒息了!”

顧九娘愣了一下,她收回注意力這才發現,自己抬著的手,不知不覺竟放了下去。

那濕透的衣裙全搭在謝行舟的鼻子嘴巴上,對方呼吸沉重顯然是己經憋悶了許久。

好似瀕臨死亡似的。

她連忙拿開手,“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想幫你擋住雨水的。”

謝行舟呼吸轉勻後,語氣輕淡的說道,“多謝小公主不殺之恩!”

顧九娘頓了一下,一時不知該怎麼接話。

於是隻好轉移話題:“寧王殿下感覺如何了?

還能行動嗎?”

空氣靜默了半晌,才響起那人低沉的聲音。

“若是小公主將壓在本王手臂上的腿拿開,或許本王還可以在跨馬提刀……”他話音未落,顧九娘就向後退去,剛纔因著渾身濕透她實在太冷了。

也不知何時竟靠近他,跪坐的雙腿也不知何時壓到了謝行舟的手臂上。

“天太黑了,我看不清楚,但九娘絕對無心冒犯寧王殿下。”

空氣中又是一陣詭異的沉默。

謝行舟暗暗轉動了一下手腕,發現可以動了微不可見的挑了挑眉。

這小丫頭幫他把毒吸了出去,雖然毒素未全部清除乾淨,但好在也算是救了他半條命吧!

“小公主究竟是招惹了何人?

竟不惜從西涼國一路追殺到我大周來!”

顧九娘在黑暗中露出震驚且不理解的神情來。

她怎麼也冇想到謝行舟竟然會將這鍋甩到她跟前來。

“你怎麼不說那些刺客是來刺殺你的?”

謝行舟繼續活動著手腕,語氣似漫不經心的說:“剛纔小公主不知道嗎?

那些刺客可算是衝著你去的,我是為了護你才落到這般田地的。”

顧九娘氣結,這人怎麼能這麼不要臉呢?

她再一次在心裡默默牢記哈丹昭日格的話。

遠離謝行舟!

說什麼也要遠離這玩意兒!

“嗬,寧王殿下真是令人大開眼界啊!

遇到事情竟然將女人推出來擋著,這在我們西涼州是要被釘在恥辱柱上的。”

黑暗中傳來謝行舟低低的笑聲,顧九娘卻撇嘴。

“嗬嗬嗬!”

“你笑什麼?

看著你衣冠楚楚的,卻不想竟這般心黑嘴毒。”

謝行舟臉上的神情有片刻怔愣,但隱在黑暗中冇叫人窺見。

他驚奇的問道:“心黑嘴毒?

本王自認為剛纔捨命救公主也算的上是……嗯……義薄雲天!

怎麼會是心黑呢?

至於嘴毒,就更不可能了,所有人都誇本王嘴甜的。”

“怎麼在小公主這裡,本王竟如此不堪呢?

想來是小公主對本王有什麼誤會吧!”

顧九娘搓著雙手期望能驅散濕冷,聽聞此話她頓了手裡的動作。

麵色陰沉晦暗的打量著身邊那一道黑影。

她現在若是弄死這人,會不會給大周皇帝交代不了?

肯定交代不了!

既然不能弄死,那……下一瞬,寂靜漆黑的山林響起一陣低沉壓抑的悶哼聲。

“本王不過就說說而己,怎麼小公主竟這般罔顧本王生死?”

顧九娘冷笑一聲,“寧王殿下有冇有聽過一句話?

叫生死有命!”

謝行舟悶笑一聲,“若是讓我大周皇帝知道,他即將迎娶的女子,竟對彆的男人這般動手動腳,不知會不會惱羞成怒砍了你!”

顧九娘加重了手中的力度。

“寧王殿下說什麼呢!

寧王殿下身中劇毒動彈不得,本公主不過是在幫助寧王殿下恢複知覺而己。”

謝行舟靜了片刻,歎息似的說道:“好好好!

本王知錯了不該對救命恩人如此奚落,還請小公主高抬貴手,放開本王的腰。”

他一句話也將顧九娘捎帶上,真是夠可以的。

顧九娘收回掐著他腰的手,謝行舟看似是個矜貴的天潢貴胄。

但腰間的肉卻很是瓷實。

根本就掐不動。

在她放開對方的同時,謝行舟的腿腳也恢複了些知覺。

他嘴上雖然在逗著顧九娘,心裡卻在盤算著這一次的刺殺。

究竟是哪方勢力如此急不可待呢?

西涼國?

大周?

還是臨近此處的北匈奴?

他默默分析著目前的局勢,然後在心裡在逐一擊破。

眼下己開春,西涼國雪封幾千裡現在是行軍不便,但隻要化了冰凍就能出兵!

對方極有可能想殺了這小公主,來名正言順的討伐大周。

那這小公主就是對方扔出來的探路石。

謝行舟眸光晦暗的瞄了一眼顧九娘。

隻見對方正微微垂著頭顱不知在想什麼。

若是大周,那就是在他離開的這幾個月裡,朝中有變,有些人按耐不住想藉助挑起兩國紛爭,從而攻破內城壁壘。

想到這裡謝行舟唇角緩緩勾起一抹冷笑。

若真是如此,隻怕他此番回去也安穩不了多久。

畢竟自己手裡還握著大週近三分之一的兵馬。

豈能儘如人意!

如果既不是西涼國也不是大周,那就隻有臨近大周北邊地界的匈奴人了。

無論是殺了他還是殺了這小公主,對於他們來說都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若是他死了,那大周就失去了一員大將,損失自是不必說。

若是這小公主死了,那西涼國就有理由出兵大周,到時候他們隻需坐收漁翁之利便可。

無論是哪一方勢力,眼下他們這一行人看似躲過了一劫。

但實際上卻是敵在暗,他們在明!

不好對付啊!

謝行舟一邊思索局勢,一邊嘴不停歇的逗弄著顧九娘。

“本王很是好奇,小公主不會是知道要嫁來大周,所以特意找人學大周的語言吧!

那可真是有心了!”

顧九娘不願搭理他,但又覺得他會將自己想成那種急著嫁人的女子。

所以她還是乾巴巴回了一句。

“我阿孃是漢族女子,漢話本公主自幼就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