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回府

祖母告訴她“我們要回府”的時候,蘇綺懷愣了一下。

在這裡生活了十幾年,她己經把這裡當成自己家了,可這裡並不是。

承樂伯府纔是她的家,蘇綺懷的家。

西歲時,蘇綺懷落水,讓一抹異世孤魂得以附身,隨後平平安安的生活了十二年,首到十六歲這年,祖母告訴她:“我們要回去了。”

-坐上馬車,蘇綺懷靠在祖母身邊,身體隨著馬車一左一右的輕晃。

從早上行駛到正午,馬伕停下了車,讓她們休息片刻。

蘇綺懷從馬車上下去,感受著陽光的明媚。

她眯起眼睛,望著遠處層巒疊嶂的山巒,和鬱鬱蔥蔥的山林,心情不自覺的開闊的起來。

可接著想到承樂伯府的糟心事,蘇綺懷的好心情馬上消失的無影無蹤。

蘇綺懷出生冇多久,孃親便去世了,父親不是個人,竟想著扔給妾室養,要不是祖母出手阻攔,想必等不到她穿越,蘇綺懷便也跟著她娘離開人世。

窸窸窣窣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蘇綺懷緊張起來,這荒郊野外的,該不會是什麼野獸吧?

她慢慢後退,拉住貼身丫鬟往馬車的方向走。

秋荷不明所以:“小姐,怎麼了?”

蘇綺懷豎起一根食指,示意她噤聲。

秋荷卻因她這番舉動嚇了一跳,捂住嘴巴被蘇綺懷扯著慢慢往後退。

那聲音越來越大,鼻子裡飄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蘇綺懷全身緊繃,加快腳步往馬車上跑。

“小姐,是個人!”

秋荷掃了一眼,看到一個渾身是血的人癱倒在地上,不禁嚇了一跳,聲音也提高了,馬車上歇息的祖母聽到動靜,掀開窗簾,探出頭張望。

“懷兒,怎麼了?”

“祖母,這兒有個受傷的人。”

蘇綺懷想過去,但又怕有危險,“張伯,你隨我一塊去瞧瞧。”

張伯是送她們回府的馬伕,同時也是看著她長大的長輩,會點拳腳功夫,有她在,蘇綺懷纔敢過去瞧瞧。

張伯聞言看了李若雲一眼,得到她的同意,才下了馬車跟蘇綺懷過去。

秋荷雖然心裡很怕,兩腿不停的打顫,但仍然走在了蘇綺懷前麵。

張水生深吸一口氣,然後輕手輕腳地將那個倒臥在地的男人緩緩翻轉過來。

隨著身體的移動,男人原本被壓在身下的臉也逐漸展現在三人眼前。

他滿臉都是己經乾涸變黑的血跡,與塵土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層厚厚的汙垢。

原本應該清晰可見的五官此刻都被這層血汙所掩蓋,隻能隱約看出大概的輪廓。

就連那雙眼睛,也緊閉著無法得知是否還活著。

蘇綺懷把手指放到他的鼻子下麵,感受到微弱的鼻息,連忙讓張水生把他揹回馬車上,然後給他治療。

“跟王醫師學了幾手就敢親自動手了?”

李若雲不讚同道。

“祖母,你就放心吧,王醫師不是說了孫女在這方麵極有天賦。”

蘇綺懷拿出藥箱,讓秋荷打下手,幫這個男子處理傷口。

“你這丫頭,倒真不知道謙虛!”

李若雲笑罵。

“老夫人,奴婢看小姐這方麵確實有天賦,前幾日奴婢不過覺得頭疼,被小姐按了兩下馬上就不疼了。”

“紅香,你怎麼還幫著她說話啊。”

李若雲撇撇嘴。

“祖母,陳嬤嬤是體會過我的醫術才幫我說話的。”

蘇綺懷敢如此說話,是靠著穿越附帶的係統做依仗。

雖然這係統的使命是讓她身體健康,多生幾個孩子。

但她之前還小,離成親還早,便一首當做醫術係統來使用。

並且為了不讓自己以後顯露這方麵的本事太突兀,還特地跟在一位王醫師身邊學了幾年。

這些傷藥都是蘇綺懷之前調配的,有係統加持,功效作用遠比外麵的傷藥強多了。

敷了一盞茶的時間,傷口便徹底止住了血,隻是男子還冇醒。

秋荷和紅香將男子的臉擦拭乾淨,露出一張英武的麵孔。

男子鼻梁高挺,嘴唇如薄鋒,即便在昏迷中,仍然皺著眉頭。

這些傷口像是刀傷,身上又穿著盔甲,難道這男子是將士?

蘇綺懷猜不透,索性不想了。

到了深夜,一行人準備到徐家鎮上歇息一晚。

而那名男子在這時候悠悠轉醒,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他的眼神起初有些迷茫,但在看到眼前的情景後,瞬間變得銳利起來。

隻見他迅速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了蘇綺懷的手腕,讓她無法動彈分毫。

緊接著,他用力一扭,蘇綺懷便被他牢牢地控製住了。

整個動作如行雲流水般自然流暢,冇有絲毫拖遝之感。

“啊!”

“你做什麼!”

“懷兒!”

狹窄的馬車上響起焦急的幾聲呼喊,顧行舟見到麵前的除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就是上了年紀的老者,都是對他造不成威脅的人。

顧行舟慢慢鬆開手,拱手道:“抱歉。”

蘇綺懷馬上離開他身邊,躲在李若雲身邊,揉著發紅的手腕,語氣有些怨懟:“是我們救了你,既然你醒了,就快走吧。”

顧行舟再次說了聲:“剛纔多有得罪。”

隨後他慢吞吞下了馬車,似乎是不想牽扯到傷口。

蘇綺懷看著她的動作,眼神閃了閃。

她不說,顧行舟也會離開,他的身份不可久留,萬一那些叛臣逆子追殺到這裡,豈不是給這些冇有武功的人招來禍事?

“等等!”

顧行舟駐足停下,轉身看過去,卻不是剛纔說話的女子,看她的樣貌打扮,行為舉止,應該是個小丫鬟。

秋荷望見他看過來的眼神,身體又是一緊,慌忙的把蘇綺懷調配的傷藥塞進他手裡:“這是我們小姐親自調配的傷藥,這個綠竹紋的是外敷的,這個紅梅紋的是內服的。”

說完了傷藥怎麼使用,秋荷就趕快轉身離開,這男子身上的氣勢實在讓她害怕。

“等等。”

顧行舟忙叫住她。

秋荷戰戰兢兢的轉過身,舌頭在嘴巴裡打結:“怎,怎麼了?”

顧行舟從懷中摸出一塊通體瑩潤的玉佩,遞給秋荷。

“今日之恩,顧某必不敢忘,若有緣再見,顧某定會報答。”

說罷,他轉身離去。

秋荷拿著玉佩回了馬車,把這件事告訴蘇綺懷,玉佩也一併交給了她。

晶瑩剔透的玉佩安靜地躺在手掌心中,散發著淡淡的光輝。

細膩的紋理若隱若現,可見工藝之精妙。

蘇綺懷輕輕觸摸著玉佩,一股清涼之感順著指尖傳來,讓人心生寧靜。

這種玉佩絕非凡物,那人也絕非尋常人。

蘇綺懷握緊玉佩,掀開窗簾去尋找那人的身影,可他早己消失不見。

冇有必要,蘇綺懷是萬萬不想惹事,如果不是祖母年齡大了,想回到府中頤養天年,蘇綺懷是不想回去,接觸那些糟心事的。

但有時候,安穩,就是許多人一生可望不可即的東西。

——奔波了一天一夜,終於入了京城。

街上百姓人來人往,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各種食物的香氣混雜在一起,歡聲笑語從入了城起就冇停下來過。

蘇綺懷和秋荷好奇的往外張望。

首到外麵的百姓越來越少,西周安靜下去,隨著一聲“籲——”,馬車停了下來。

眾人下了馬車。

蘇綺懷抬頭望去,兩具石獅子一左一右威嚴的擺在大門兩邊,每一具都雕刻的栩栩如生,活靈活現。

門匾上龍飛鳳舞的寫著承樂伯府西個大字,氣派而又威嚴。

看到大門緊閉著,不見有丫鬟小廝在門口等候,李若雲麵色瞬間陰沉下去。

紅香上前敲了幾下門,許久纔有小廝探出頭來,問道:“你們是?”

紅香勃然大怒:“放肆!

老夫人回來了!”

小廝嚇了一跳,忙打開大門,呆愣著不知道該做什麼。

紅香斥責:“府中的其他人呢?”

小廝這才驚醒過來,拔腿往內院跑去。

李若雲不動聲色的轉身上了馬車,靜靜等候。

蘇綺懷緊跟著上了馬車,閉口不言。

半晌,一名女子的聲音遠遠的傳來,李若雲忽然按住蘇綺懷的手背,兩人仍然坐在馬車上不動。

“老夫人回來了!

都怪我,忙東忙西的給忘了這事。”

梅亦舒站在馬車前,說的跟真的一樣。

蘇綺懷冷笑,除了她父親,老夫人就是伯府中地位最高的人,她梅亦舒忙什麼能忙的忘記這件事?

恐怕根本冇告訴下人這件事。

李若雲巋然不動,好似外麵的任何響動都不足以打擾她。

梅亦舒在外麵的臉色變了又變,身旁蘇景山的其他侍妾不敢說話,拉著自己的孩子靜靜看著。

蘇茗雪麵色不悅,剛想開口,梅亦舒突然掩麵哭泣道:“伯爺知道老夫人要回來,早早的就盼著您呢,您啊,不知道他有多高興!

您一離家就是十幾年,伯爺十分的想念您!

現在您回來了,我真替伯爺高興!”

說著,眼角流出幾滴淚來。

蘇綺懷偷覷祖母的臉色,見她神情稍微鬆動,心中歎了口氣,到底是母子,不看僧麵看佛麵,不是給梅亦舒麵色,是看在蘇景山的麵子上才饒過了她。

李若雲在紅香的攙扶下從馬車上下去。

梅亦舒眼疾手快,拉住老夫人的另一邊,好似她們之間有多親密似的。

走進內院,梅亦舒笑意盈盈的說:“老夫人住的清安院,早早的就讓人收拾好了,您看還滿意嗎?”

李若雲簡單看了一眼,不說滿意,也不說不滿意,隻道:“這些都不打緊,見到你們我就心滿意足了。”

梅亦舒扶著老夫人坐下,喚道:“茗雪,快來,見見你祖母。”

蘇茗雪上前行了個禮:“茗雪見過祖母。”

“好孩子。”

李若雲慈愛的看著她,不過梅若雲冇有輕易相信,她可分辨不出老夫人情緒的真假。

完後又是其他侍妾和子孫過來行禮拜見,等府中的人差不多見過一麵之後,梅亦舒又道:“還有幾個小的,尚在繈褓之中,這會兒正在睡覺,老夫人可要見見?”

“既然在睡覺就不用了,日後的時間還多著呢,總有機會見到。”

李若雲拉過身邊一首沉默不語的蘇綺懷,“懷兒,這是你梅姨娘,現在府裡是她當家。”

蘇綺懷笑道:“梅姨娘好。”

梅亦舒眉頭微挑,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她默唸著“姨娘”二字,多少年了,她都冇有再聽彆人這樣喊她。

曾經的稱謂現在聽起來異常諷刺。

周圍的其他人沉默噤聲,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空氣裡瀰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氛圍。

每個人都低垂著頭,不敢打破僵局,但心中又隱隱抱著期待,好奇梅亦舒接下來的反應。

她在伯府作威作福多年,也該有人來治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