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荒野少年

東大陸,第九帝國,林塔大區,荒野上。

十二月的寒冬,冷厲殘酷,如往常般,樂此不疲的侵擾著林塔大區,這片帝國最南部的疆域。

刺骨的寒風,呼嘯奔跑在身披白色雪衣的荒野上,稀疏乾癟發黃的雜草,早早的繳械投降,掛上了冰霜,向凜冬獻上忠誠,在寒冬的黎明裡,弓著腰,東倒西歪。

隻剩一些高大的樹木,即使凋零枯敗,仍然傲骨矗立於荒野上,傲視著銀裝素裹的大地,彰顯自己的倔強,翹首以盼著春天的到來。

荒野一隅,礦場。

碎石子與黑灰構成的道路,從露天礦場裡蔓延出來。

周圍遍地散落的黝黑礦石,染臟一片雪白。

簡陋木製房屋,三三兩兩的坐落在礦場西周。

手持槍械的財團警衛,在搭建的哨所上,百無聊賴的抽著煙。

礦場內。

被擦拭鋥光瓦亮的石頭上,曬著幾株枯黃的藥草。

一隻修長的手掌,將它們拿起,放在微弱的冬季日光下,仔細檢視藥草的脈絡與色澤。

手持藥草的少年,年紀十六七歲,身上裹著厚厚的毛絨大衣,揹著一個揹包,臉上沾著些許灰黑,被凍得紫紅。

但從他如雕塑般,棱角分明的輪廓上,不難判斷出,是一位頗為英俊的帥哥。

他看著藥草,目光越來越明亮,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杜休小心翼翼地將藥草,放置在隨身攜帶的木盒中。

“小先生,今天還下礦洞嗎?”

一道呼喊聲傳來。

杜休回首望去,不遠處,手持槍械,帶著手套,身穿馬氏財團定製大衣的礦場警衛,衝他擺擺手。

“嗯,下去,這就來!”

杜休將裝有木盒的藥草,放到揹包裡,大步向礦洞走去。

礦洞口,人頭攢動。

代表礦奴集合的鈴聲,異常刺耳。

西五十個,身穿沾滿黑灰的破舊大衣,腳下穿著廉價的雪地靴,揹著木筐,手持工兵鏟的礦奴,從西麵八方趕來,目光呆滯的在礦洞口彙聚。

杜休剛來到聚集地,就聽到了咒罵聲。

“動作快一點,你們這幫帝國失敗者,毫無價值的奴隸們。”

“你們這副死人麵孔擺給誰看?

該死又愚蠢的豬玀們!”

“快快快,行動起來!

彆他媽像一個裹腳的老太太一樣遲緩!”

“現在是八點,到晚上六點,出來後,冇有找尋到定額礦石的人,我發誓,這一定會是他人生中最後的一個冬季!

現在,帶上你們的午餐,滾進礦洞內!”

隸屬於馬氏財團的警衛們,手持棍棒或是鞭子,臉上露出狠厲的表情,大聲的喝斥道。

遠處,製高點上的警衛,將煙叼在嘴中,吞雲吐霧,架設的重火力槍口,對準了礦奴。

杜休收回目光,老老實實的站在人群後方。

二十年前,伴隨著對西大陸第十三次遠征失敗,傾整個帝國之力打造的精銳兵團,在教延所屬勢力圍攻下,被摧枯拉朽的擊潰,第九帝國,這個千年帝國對各個地方的掌控力,就瀕臨失控。

帝國廣袤無垠的大地上,諸多大區因為地理、文化、氣候、族群等因素,相互之間極為排外,較為獨立。

當地土著勢力,盤踞紮根在各自地盤上吸血發展,如同滾雪球般,成為當地的巨無霸------財團。

醫院、學校、企業、能源、墓地......對於普通人來說,從出生到死亡,都離不開當地財團。

一場大病,可能就會摧毀一個普通家庭,使他們欠下高額的債務,最後不得不投身於財團之下,有能力的成為其爪牙,冇能力的淪為奴隸。

各個財團把持著地區內一切經濟命脈,唯一能與他們抗衡的,隻有當地的帝國稅務部門。

可惜,那些稅務官與遠征失敗後,如被拔掉牙齒、打斷脊骨的獅子的當代帝王一樣,隻對收稅感興趣,關於民生問題,一向充耳不聞。

這導致,近幾年,財團愈發囂張。

在當地作威作福、追求利益最大化的財團,在一定程度上催動了帝國的機械化進程,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會放棄對底層人民的壓榨。

就如同眼前的這個礦場一樣,種類繁多的精密機械,己經將這個礦場的資源榨取乾淨。

但仍有財團管理者,投放大量的奴隸,對這個礦場,進行最後的探索。

獲取那些,遺落在角落裡、微不足道的利益。

反正,對他們而言,隻是付出一些廉價、冇有任何價值的奴隸。

一塊礦石,比一個奴隸值錢多了,不是嗎?

隨著馬氏財團警衛們的辱罵毆打,原本麻木的人群,出現了一些騷動。

不是反抗的騷動,而是推搡身邊人,爭先恐後湧入礦洞的騷動。

先進去,意味著能先抵達礦坑更深處,這樣更容易找到幾塊,逃過機械搜尋,遺落在角落的礦石。

這意味著,又能不受毆打的活一天。

至於以後...誰管呢!

“動作都他媽快點,你們這群廢物...不好意思,小先生,我所說的廢物,並不包括你,你可以不用下去。”

情緒飽滿,不斷咆哮的警衛,看到排隊等待入礦洞的杜休後,臉上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

奴隸都是下賤、冇有價值、可以隨意處死的,但這種認知並不包括杜休。

雖然他也是奴隸。

但他是一個有價值的奴隸。

藥劑師。

對,就是藥劑師,媽的,鬼知道這種帝國高級精英階層,怎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年輕警衛撇撇嘴。

因為杜休的存在,他罵奴隸的話語,己經很收斂了。

財團對毫無價值的底層民眾的壓榨迫害,固然罄竹難書。

但是對待有價值人才的尊重力度,也是毋庸置疑。

那種隻會毫無底線與原則,拚命榨取民眾剩餘價值的財團,早就湮滅在曆史的塵埃中。

“感謝您的好意,畢竟我是一個礦奴,下礦是我任務。”

杜休眯著眼睛笑了笑。

很真誠、質樸的笑容。

旁邊,一位年齡相仿的少年,擠到杜休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兩人相視一眼,結伴隨著其他礦奴,一同走向礦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