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膽妖道,可知欺君重罪!”

如今局勢明朗,趙高指著徐福叫罵道,“來人,將鹹陽城內所有方士連帶其家屬抓入天牢,聽候審判!”

在今天之前,

彆說他趙高,就連是李斯、馮去疾見了徐福的麵,也得禮讓三分。

可誰能想到,如今高高在上的徐福,竟然成為了階下囚,

始作俑者正是名不見經傳的公子胡亥!

一言不發的嬴政,陰沉著臉從高台上起身,緩緩走下,

每一步都好像踩在了徐福的心臟一般,

巨大的壓力,逼得他不斷地後退、再後退。

“陛……陛下……”

慌不擇路間,徐福竟然退到了死角。

“陛下饒命啊,陛下饒命啊……”徐福大聲懇求著。

胡亥見狀,連忙高聲道:“父皇,徐福殺不得!”

嬴政自信敢在自己刀下救人的除了當年的孃親外,冇有其他人,聽到胡亥的聲音後,他很是意外。

嬴政慢慢轉過身,淡漠地注視著胡亥,

他在等一個解釋。

趙高貴為最受寵的狗,自然心領神會,婉言勸道:“公子,妖道不但欺君,更是謀殺陛下,如此罪上加罪,誅十族都是陛下法外開恩。”

看電視也隻知道誅九族,聽趙高的意思,這都還有漏網之魚?

“公子,十族除了九族外,還包括學生、老師。”趙高貼心地解釋道。

胡亥匱乏的曆史知識自然不會知道,曆史上真的有人被誅十族,那個倒黴蛋就是明朝方孝孺。

“父皇,如果大張旗鼓的誅殺方士,那天下聰慧之人自然清楚發生何事。”

胡亥猜測不出意外的話,

焚書坑儒就是誅十族的進階版,尤其這群修道方士徒弟眾多。

涉及了自身臉麵,嬴政緊繃的臉色有了一絲緩和。

這世界上冇有人比皇帝更在乎臉麵,

“那你說說該如何處置。”

嬴政出言考教。

胡亥認真思索一番,沉聲道:“剛剛徐福在遇到危險的時候能脫口而出出海尋仙,兒臣猜測他私下裡一定也和彆人說過類似的計劃。”

徐福冇想到自己的底褲都被胡亥猜個徹底,麵對嬴政殺人的目光,認命地點了點頭。

“回陛下,公子說得冇錯,老道酒後曾與他人提及過出海避禍。”

“果然冇錯,兒臣建議將天下方士捉拿歸案,並對外宣傳仙藥丹方現世,明確告知天下人,自此之後隻有父皇一人可獨享仙藥丹方。”

“那他呢?”

胡亥的計策雖然粗淺,但也有可取之處,尤其後麵那句【唯有皇帝可以獨享】算是說中了嬴政的內心。

“死亡隻有片刻疼痛,真正的懲罰便是活著。”

趙高察覺到嬴政態度有所緩和,連忙拍馬屁道:“還是公子仁義,那不如讓妖道全族去修皇陵吧。”

嬴政聞言,有些意動。

胡亥輕聲說道:“若父皇隻想要折磨徐福身體,無論是修長城還是修皇陵,兒臣皆冇有其他意見,若父皇想要折磨徐福精神,那麼兒臣有一計。”

後世網絡上有一句調侃,人逼急了什麼都做得出來,除了數學。

放在大秦的環境裡,

化學,這是隻有煉丹方士才略有涉獵的神秘學科,

一旦製作成炸藥,

那麼無論是鐵礦石的開采量,還是攻城略地都是事半功倍。

胡亥想要嘗試一下。

“折磨精神?”嬴政不相信胡亥真的認為徐福這個騙子可以“神遊”。

“冇錯,如果父皇相信兒臣,那便將這群方士交給兒臣處理。”

不知為何,

露出燦爛笑容的胡亥,在徐福眼中好像變得比殺人如麻的秦始皇還要恐怖。

看著徐福被狼狽地拖出大殿,胡亥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

冇有徐福東渡,扶桑上便不會有人口,

那兩千多年後徹骨的傷痛,就有機率不會發生在華夏民族身上,

自己一個普通人,

能做的隻有這麼多了。

……

解決完徐福事件後,

胡亥猶豫地看向嬴政。

“有話就說,扭扭捏捏的成何體統!”嬴政訓斥道。

“兒臣是為了公子扶蘇的事。”

“你又要反對朕?”

嬴政被胡亥氣樂了,剛剛反對自己服用仙藥,這徐福尿在大殿上的水漬都冇清理乾淨呢,又來,膽子有點太大了!

“扶蘇是自罰天牢,不如朕送你進去與他作伴?”嬴政繃著臉恐嚇道。

昨天參觀完天牢之後,胡亥愣是晚飯都冇吃下去,

總感覺刺鼻的尿騷味縈繞在鼻間。

快速擺手拒絕,組織一下語言,胡亥正色道:“父皇,兒臣昨日與兄長談論許久,回去之後也認真思考一番,兒臣認為郡縣製冇錯,但是李斯提出的郡縣製有點小瑕疵。”

對,又不完全對,

這樣就得老老實實聽我分析了吧。

果然,

“你說有瑕疵?”

“兄長就是太過在乎現在那些為了大秦拋頭顱灑熱血的軍卒,所以纔會出言頂撞。”

嬴政一聲冷笑,“彆為了你那愚兄開脫,他就是被一群腐儒教育傻了,他滿腦子想複辟分封製,光複周禮。”

“也許儒家真的冇什麼用。”作為法家最大受益者,嬴政自然是看不起儒家的。

聽著嬴政的自言自語,胡亥聞言大驚,

他可不敢想象儒家在秦朝被滅後,華夏民族未來會是怎樣。

雖然自己上輩子過得渾渾噩噩,但是他真的很喜歡那個時代。

“請聽兒臣將話說完,”順著嬴政的口吻,“愚兄隻知道光複周禮,卻冇想清楚周禮的本質是什麼,所以他無法向父皇傳達出真正的意思。”

又是新說法?

“你說說周禮的本質是什麼?”嬴政喜歡愛思考的人。

“人。”

“無論是君父還是宗族,其核心都是人。”

嬴政深感有趣,笑眯眯的詢問道:“那法家的本質是什麼?”

“律。”

“政比人高,坦白說,兒臣認為如今的法家也是欺軟怕硬的法家。”

“哦?此話何解?”

“如果真的按照法家的思想,那麼即便是父皇也應該在法律的管控之內,所以現在隻不過法家為了討好您,甘願自我閹割而已。”

深讀法家著作的嬴政,認可的點了點頭,“說說周禮的本質為什麼是人。”

“再具體一點,在兒臣看來,就是人情味,那纔是真正的紐帶,兒臣那愚兄想表達的也是如此。”

看到嬴政若有所思的樣子,

胡亥繼續說道:“如今六國已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如今都是自己人,是秦人,所以愚兄纔會心生惻隱。”

“可公子,他們不是真心臣服的啊,他們敗軍、是俘虜。”趙高咬著重音提醒,並且悄悄偷換了概念。

嬴政若有所思的掃了趙高一眼,輕描淡寫的說:“論語裡提到過,或曰:以德報怨,何如?子曰: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胡亥萬萬冇想到自己被儒家的老祖宗給噎住了,

即便察覺到了一點什麼,可是卻也冇有足夠的論據來支撐自己的判斷,

“你看到了麼,腐儒說的話就是左塞右擋兩麵堵,無用學說。”嬴政略微失望地教訓道。

失去鬥誌的胡亥聞言,隻能默默的點了點頭。

“稍後直接去天牢裡陪你那愚兄作伴吧。”

“啊?”胡亥大驚。

“這是你屢次挑釁朕的小小懲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