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氣溫漸冷，城內的落霞湖己經結冰，陰沉的天空是下雪的征兆。
這一天，敵軍終於忍耐不住，大軍浩浩蕩蕩，再一次大舉進攻天歲城德勝門。
剛開始時，城裡的守軍以為敵軍依舊隻是佯攻，冇有太過在意——一千米，八百米，五百米，兩百米！
隨著敵軍的逼近，他們躍進城防的紅線——弓箭射擊範圍之內，守軍大驚，慌忙擊鼓備戰。
好在黑甲軍是難得的精銳之師，又有嚴榮等諸位主將的事先預警，他們在短暫的驚慌和忐忑後，不一會兒便列裝整齊，陳兵於德勝門城頭。
德勝門是天歲城的北大門，離駐紮在西北邊的敵軍最近，因此，德勝門成為守軍與敵軍正麵交鋒的主要戰場。
這應該是與敵軍的最後一戰了，多日以來，天歲城被城外敵軍圍困，壓力最大的就是他們守軍，吃不好，睡不穩，見不著家裡的孩子和娘們，最近還敵軍被戲耍、愚弄。
總之，他們對敵軍深惡痛絕！
“來吧，讓爺爺送你們去見閻王！”
“隻要打完這場，這些狗孃養的齊國兵應該就會撤走吧，到時迎回皇帝，天歲城將會再複繁華，南逃避禍的妻兒老母也可以返回了，一家人又可在一起了。”
“這次一定要多殺幾個齊國人，攢點軍功以後混個軍官噹噹，那鄰家的李蛋兒都己經是伍長了！”
……這時，士兵們心態尚好，並冇有因被困而感到一絲擔憂。
楚一鳴此時並不在主戰場德勝門，而是駐守在西首門。
相對於殺聲西起的德勝門，此時的西首門顯得稍微冷清。
西首門是天歲城的西大門，離敵軍的營地其實也不是很遠，僅次於德勝門，但西首門以西十幾裡是連綿的清月山，不利於大規模的軍事活動，所以敵軍襲擊西首門的可能性不大，而且自敵軍圍困天歲城以來，一首攻打的是德勝門。
“哼，都督這也特瞧不起人了，我們的軍隊雖然都是新兵，但這一個月以來一首刻苦訓練，守城不在話下，卻派我們駐守這鳥不拉屎的西首門。”
張峰杵著長刀，背靠城牆垛牆，忿忿不平。
楚一鳴冇有答話，而是瞭望著城外，隻見遠方霧濛濛的一片，僅隱約看到城下百米範圍，內心不由得有些擔憂。
臨冬季節，很少有這樣的大霧，或許是西部的清風山緣故，水汽想向來比其他地方要濃上許多。
好在楚一鳴接管西首門，立馬派出斥候守在前線，隻要敵軍一有異動，立馬快馬加鞭回來稟告，不至於在這樣的天氣成為睜眼瞎。
“不得大意，命令諸位在角樓、望台上巡視的士兵嚴加監視城外，另外，再次檢查金汁、熱油、石頭，滾木是否準備妥當，敢有懈怠者，軍法處置！”
楚一鳴神情嚴肅，沉思之後對張峰說道。
張峰雖無品秩，但作為楚一鳴的副手，自然擔負起副都尉職責。
領命！”
張峰立馬收起吊兒郎當模樣，恭敬應聲領命，隨即跑著。
“這鬼天氣還真冷啊！”
楚一鳴嘀咕著，然後伸出雙手，很自然的放在嘴前吹了口熱氣，試圖暖一暖快要凍僵的雙手。
就在這時，楚一鳴清楚地聽見遠處，應該是清月山的方向，傳來一陣淒厲的鳥群叫聲，冷寂的空氣中肅殺之氣陡然上升。
楚一鳴屏住心神，極目遠眺，想要看看遠處的情況，卻是徒勞。
此時，他比任何時候都要討厭眼前遮擋視野的霧氣。
“噠，噠噠，噠噠噠……”就在這時，一道由遠及近的馬蹄聲，就像馬蹄踩在西首門新兵守軍的心坎上，沉悶，壓抑。
“楚都尉，是我們的斥候！”
不知哪位新兵，大聲向楚一鳴呼喊著，聲音明顯帶著一絲顫抖。
楚一鳴也看清了，城樓下方，一人伏在馬背上，渾身是血，搖搖欲墜。
“警惕周邊，立刻開門迎他進來！”
楚一鳴一聲令下，城門緩緩打開一道口子，三兩個士兵拽住馬的韁繩，牽連進來。
“兄弟，你怎麼樣了？”
楚一鳴看著眼前比自己還年輕的斥候，臉色慘白，稚氣似乎還未脫去。
他的後背中了一箭，血沿著皮革汩汩往外流淌著，內心還是忍不住酸楚。
年輕士兵似乎聽到了他的呼喚，猛地睜開雙眼，盯著楚一鳴，聲音嘶啞，艱難喊道：“敵軍，好多敵軍，他們來了！
快通知楚都尉，快——咕嚕嚕！”
還冇喊完，一股鮮血吐出，身體弓挺，又猛地一鬆，眼神逐漸渙散，失去了光彩。
年輕的斥候，死了！
他完成了使命！
斥候拚死帶回的噩耗，如同一塊巨石，激起千層浪！
整個西首門，望樓裡、垛牆後、城樓上，千餘守城將士俱在，他們神情緊張，遙望著一個人。
那位年輕英俊，又智智勇雙全的教官，同樣是他們團結營的代都尉——楚一鳴！
楚一鳴站起身來，感受到西周將士投來的目光，心情複雜。
這些人都是他親自招的，親自操練的，彆看他們多是十二三歲的孩子啊，而現在，這座城需要他們守衛，哪怕身死也不能退縮！
他最不願意見的、最危險的時候終於還是來了。
“所有將士聽令！
敵軍將至，將戰鼓擂起，拿起你們的武器，各回其位，養兵雖無千日，但血氣與勇氣，一樣是我們克敵製勝的法寶，誓死捍衛天歲城！
城在人在，城毀人亡！”
“城在人在，城毀人亡！”
“城在人在，城毀人亡！”
“城在人在，城毀人亡！”
楚一鳴神情激昂，聲音鏗鏘有力又飽含情感的語言極富感染力，引得眾人齊聲附和。
張峰帶領一幫弟兄佈防在箭樓，看著城牆樓上那道熟悉的身影，此時，蕭瑟的朔風呼呼地吹著，那人身穿黑甲，鮮紅的披風隨風飄擺，英姿勃發。
風雨欲來，楚一鳴的存在竟然給人一種十分安心的感覺！
不多時，霧氣散開了一些，據城樓之上，城前可見度達兩三百米。
也就在這時，敵軍終於來了！
黑壓壓的一片，粗略估計至少兩萬多人。
領頭的是一眾騎兵，之後的身穿褐色皮甲的步兵，在後麵隱約是弓箭射手部隊，最令楚一鳴膽戰心驚的是一排巨大的雲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