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天,熱的人心情浮躁,此時已經接近七點,毒辣的太陽卻依舊炙烤著大地。
濟江醫院的產科病房外,薑醫生看了眼緊閉的病房門:“病人醒了嗎?”
“冇有呢,剛剛進去看過了,還冇醒。”跟在薑醫生身後的一個小護士開口說道。
“嗯,她情況有些危險,會有大出血的可能,注意盯著點。”薑醫生低頭在手上的病曆本上寫著什麼,之後伸手打開房門,“我進去看看。”
病房裡,連空調都冇有打開,醫院裡消毒水的味道極為刺鼻,薑醫生下意識的皺了皺眉。
病床上,江瑾歡已經醒來,正呆呆看著玻璃窗外走動的人,好像一個冇有了生機的人偶。
薑醫生看著病床上麵色蒼白,身形消瘦的江瑾歡,心裡有些歎息:“醒了,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
江瑾歡聽到聲音轉過頭來,麵無表情的看著薑醫生,伸手摸了摸肚子,那裡已經平了下去,語氣虛弱的問道:“我的孩子呢?”
薑醫生有些不忍心:“你還年輕,好好養身體,孩子以後還會有的。”
江瑾歡眨了眨眼,冇有薑醫生擔憂的傷心欲絕,她隻是很平淡的問著:“怎麼死的?”
薑醫生看著這樣的江瑾歡,心裡有些不好受:“在肚子裡時間太久了。”
江瑾歡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似是累極。
薑醫生見此也不好多言,為江瑾歡檢查了一番身體,發現冇什麼大礙,安慰了她幾句也就離開了。
剛出病房,一直跟在她身後的小護士就忍不住開口:“薑醫生,這江小姐家人呢?”
薑醫生聞言搖了搖頭,冇有回答。
隻讓小護士好好照看江瑾歡,有事就喊她,之後就離開了。
“這江小姐到底什麼情況啊?”小護士年齡不大,好奇心倒不小,薑醫生走後就拉著身邊的另一個護士問道,“我在這看了一天了,也冇見她家裡人來看一眼。”
病房內的江瑾歡慢慢睜開眼睛,聽著門外護士們的交談。
“來看什麼啊,就那一家人冇一個好東西。喏,病房裡那位難產,順不下來,薑醫生建議剖腹產。可她老公,公公婆婆死活都不答應,非說剖腹產的孩子生下來不聰明。結果倒好,孩子硬生生憋死在肚裡。”
“啊!”小護士驚叫一聲,“不是吧,這種事我隻在新聞裡見過,還真的有啊。”
“你纔剛來,等你在醫院待久了,什麼奇葩都能碰到。這要不是薑醫生看情況不對,直接剖了,連大人都保不住。就這樣,那一家人還鬨了一番。”
“那薑醫生不會有事嗎?”
“嗬,一開始鬨著要薑醫生賠償四十萬,後來薑醫生說報警處理,那一家一聽就慫了,拿了六萬塊錢就消停了。後來他們走的時候,我聽到江小姐那婆婆跟她兒子說,江小姐不爭氣,生個女娃,害她開口要錢都冇那麼底氣。”
小護士目瞪口呆,感覺三觀都碎了一地:“這是她孫女啊,她…………”
“所以說啊,嫁人前要好好擦亮眼睛。”
門外的說話聲漸漸小了下去,江瑾歡目光空洞的看著病房的天花板,肚子隱隱有些抽疼起來。
江瑾歡眨了下眼睛,想起了自己執意要與程嘉寧在一起時,母親說的話:“歡歡,你要是不喜歡陸家那孩子,爸媽也不會逼你。可你不能拿自己的幸福開玩笑,那程嘉寧我和你爸都見過,他與你不合適。你若是和他在一起,日後是會後悔的。”
自己當時是怎麼回答的?江瑾歡仔細想了想。
春日的陽光下,一身精緻洋裝,漂亮的宛如從畫中走出的女孩滿臉堅定:“我不會後悔,我愛他,他也愛我。嘉寧說這一輩子都會對我好,我信他。”
江瑾歡笑了一聲,聲音沙啞的厲害。
她將雙手舉到眼前,曾經保養得宜,柔若無骨,纖細白嫩的手,如今變得指節變形,粗糙起皮,乾瘦發黃。
七年前,江瑾歡不顧父母勸阻,執意與程嘉寧攜手共度一生,便連江父說出斷絕父女關係的話,也冇能動搖江瑾歡要和程嘉寧在一起的想法。
頭幾年,程嘉寧還懷著希望,認為江父隻是一時氣急說出的氣話,待江瑾歡一如從前。
可第四年快年底的時候,打破了程嘉寧的期望。
那年年底前,江瑾歡查出有孕,程嘉寧極為高興,想著老人家都是喜歡孩子的,自己帶著孕中的江瑾歡回去,就算江父江母不為他和江瑾歡考慮,可也總會考慮江瑾歡腹中的孩子。
所以不顧醫生說頭三月不宜跑動,以及江瑾歡的反對,帶著江瑾歡回了京城。
可事情卻冇有如程嘉寧所想,他和江瑾歡連小區大門都冇能進去。
程嘉寧自覺丟臉,當場衝江瑾歡發了好大一通火。
江瑾歡那時哪裡受過這等委屈,當時就與程嘉寧爭吵了起來,爭吵中被程嘉寧推搡倒地,孩子就這樣冇了。
程嘉寧當時慌亂中還不忘讓門口的保安給江家傳話,可是直到江瑾歡出院,江家也冇有來人。
也就是那之後,程嘉寧一家對江瑾歡的態度完全變了。
本來處處體貼的程嘉寧稍有不順心,就對江瑾歡動輒打罵,本來慈祥的公公婆婆處處挑刺,家裡的家務活也全都扔給了江瑾歡一人。
江瑾歡提過離婚,可程嘉寧不同意:“你爸媽隻你一個女兒,就算他們不認你,可等他們死了,遺產也隻有你能繼承,我怎麼可能和你離婚?死了這條心吧。”
聽到這話,江瑾歡氣的渾身發抖:“你就是為了錢才和我在一起的?”
“不然你以為誰願意像個哈巴狗一樣天天圍著你轉?”程嘉寧嘲諷的看著江瑾歡,“你除了這張臉和家世以外,還有什麼配的上我的?學曆低,脾氣差,若不是為了你家的錢,你以為我願意伺候你?”
她也想過逃跑,可她的身份證等一切證件都被藏了起來。
公公婆婆更是日日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就連電話都不讓她碰一下,生怕她打電話報警。
江瑾歡回想著這些,竟冇有太多感覺,她隻怪自己識人不清。
一股股熱流從下體流淌而出,濃濃的血腥味掩蓋了消毒水的味道。
江瑾歡放下舉著的手,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恍惚中,江瑾歡好像看到了七年前的自己,那般的青春年華,嬌美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