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玉玉想了想，不回答這個問題，繼續問：“如果爹和祖母做了很對不起阿孃的事情，你會原諒他們嗎？”

霍愷同搖了搖頭，“不原諒，我冇有資格替娘原諒。”

他默了默，又道：“但我是阿爹唯一的兒子，祖母唯一的孫子，我必須供養他們，隻是不知道會懷著怎樣的心情去做這些事了……”

至此，霍玉玉明白了霍愷同的真心，也明白阿孃是足夠瞭解自己的兒子，所以纔會做出不追究下毒之人、留在錦官城的決定。

這世上，隻要有愛，就有遷就。

誰都不例外。

霍玉玉點點頭，決定不與霍愷同撕開來說。

有些事情，隨著年歲漸長，他會明白，也會接受的。

且她和阿孃留在錦官城，霍愷同也能跟她們繼續住在一起，斷不至於會學歪了。

霍玉玉唯一擔心的，就是父親會走上上輩子的老路，舉家被清算。

現在，這個隱患也冇了。

將霍家人趕出宅子之後，章氏火速將宅子掛售，在江邊的地勢上買了一處小院，麵積隻有通天街那處宅子的三分之一，小兩層，居高臨江，視野極為開闊，離青竹書院遠了，但離曾大夫的診館近了。

入了秋，溧江水流平緩清透了許多，透過一江茫茫的煙波，可見船帆輕移，對麵的霧氣中層巒疊嶂。

碼頭上的行人往來，販夫走卒絡繹不絕，叫賣聲、吆喝聲、歡聲笑語，比千重階那處熱鬨多了。

霍玉玉的爹孃和離了，胞弟跟她分開了，錦官城還是一如既往的祥和熱鬨。

這日天陰，水汽濛濛，霍玉玉站在新家的二樓之上，方眺望了片刻，章氏在樓下催道：“小熊包，吃早飯，要遲到了。”

許是天氣原因，霍玉玉冇什麼精神，想到魏夫子那若無其事挖苦人的表情，她連早飯也不想吃，拎起揹包就要出門。

桃嬸端著一碟熱氣騰騰的包子攔住她，“小娃娃讀書容易餓，不吃早飯可不行，來，拿個包子。”

除了在平京就跟著章氏的蔓姨，舊宅子裡的家丁傭人一併辭退了，章氏買下這座院子時，雇了住在附近的桃嬸當廚娘。

桃嬸為人很熱情，霍玉玉卻有些不習慣，拿了頂尖的一個包子，輕聲道了句謝。

“哈哈哈哈，夫人，小姐好乖唷，還跟我道謝。”

桃嬸爽朗的笑聲中，霍玉玉咬著包子回頭看了眼阿孃，阿孃笑盈盈的，滿眼欣慰，她忽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拔腿跑了出去。

“慢點，路上小心——”章氏的聲音也被她拋在後麵了。

霍玉玉解決了人生中最大的一件事，但她卻冇有想象中的鬆快愜意，她越跑越慢，越走越慢，淡淡的迷惘感像蛛網似的纏在她的腳踝上。

“砰！”右半邊身子被猛地一撞，她朝前趔趄了一步才穩住。

“走路不長眼睛啊！”一個穿著檀中書院院服的男孩子與她擦肩而過，吊兒郎當地拎了一本書，勾著一邊嘴角，不懷好意地笑。

這人一身蠻氣，霍玉玉覺得有些眼熟，但一時冇反應過來。

等看見他手上轉悠著什麼時，她猛地往髮髻上一摸，果然，他把她髮髻上的蝴蝶結帶子扯了。

那轉髮帶的姿勢——

她想起來了。

這好像是那個被原囿安的飛刀嚇破膽的小霸？

不對，隻是氣質有些像而已。

這是哪號人物？霍玉玉不清楚，也不在乎。

她追上去，伸手欲奪回自己的髮帶，那人卻像後腦勺長了眼睛似的，在她即將碰到髮帶時將手舉了起來，接著回過臉來，動動手腕，惡劣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