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緊提閘!”雷震峰喊道。
“怎麼提啊?”馮正剛問。
今晚來的都是外行,陸天風還稍微懂點,指著那個大鐵輪說到:“就是它了,手動吧!”
“往哪轉?順時針轉還是逆時針轉?”有個年輕人問。
“彆管了,先轉吧,越轉越輕鬆就是對的,越轉越轉不動就不對。”馮正剛說完把衣服一脫,露出了一身強健的肌肉。
五六個人上去,抓住圓盤,吭哧吭哧費了半天勁,不管往哪個方向轉,圓盤紋絲不動。
就在陸天風摸出電話想打給葉脩潤的時候,門外走進來一個人。
一個三十歲冒頭的女人,眉頭緊鎖,一臉的清冷,開口就問:“你們是區農林局的?”
閘房裡的人都是一愣。
陸天風一眼就認出眼前這個女人,心不由一陣亂跳。這個女人叫許夢寧。當初陸天風提拔交流到南翠區任副區長時,她擔任區委書記。那年陸天風三十四歲,屬於全市最年輕的副區長之一,但許夢寧見了他的第一句話就是:“放開手乾!彆覺得自己年輕,我在你這個年齡都乾正職了!”
這話讓當時的陸天風咂摸了很久。
跟著許夢寧,他真是學到了太多的東西,唯一可惜的就是時間太短了。
許夢寧年輕資曆淺,但能力超群,深受省委常委、東州市委書記的青睞,在提拔上就陷入了兩難,直接提副市長或者常委,她前麵排著幾個老資格,可是按資格的順序來,也不合適,畢竟她的能力和成績是公認的。許夢寧也不想再等,所以最終選擇了去外地市擔任市委副書記,一年後升任市長,後來因身體原因回省裡擔任廳長,但她不願放棄,後麵又去地市擔任市委書記。這是一顆當年真正閃閃發光的政治明星,可惜最終還是因為身體原因,最後隻做了兩年副省長就轉去政協養身體了。
上一世裡,陸天風都不敢去見許夢寧,感覺冇臉見。許夢寧在擔任南翠區委書記的時候,頂住壓力不讓上馬的一些低品質的項目,在她走後陸續上馬。她在任上描繪的打造南部新城的宏偉藍圖,也被繼任者們也包括他陸天風搞的一塌糊塗。
他在南翠區委書記的任上時,有一次冇能躲開,見到了許夢春。平時飛揚跋扈果敢勇毅的他,甚至滿臉通紅,聲音低低的想解釋。已轉到省政協任副主*席的許夢寧擺擺手:“你們乾吧,這些事不用跟我說了。”
後來,許夢寧病重瀕危的時候,他幾乎每天都去看他。許夢寧也有些感動,對他說了很多藏在心裡一輩子的心裡話。
現在,望著許夢寧清麗的臉龐,陸天風飛速的回想,一九九九年,許夢寧應該還在東州市水利局,她是從排名倒數第二的副局長,直接乾了局長,然後去西林區乾的區長、書記,隨後又去的南翠區乾書記。
“許局長好。”陸天風上前一步,很恭敬的打招呼,他有點拿不準現在許夢春是處長還是副局長,還是先挑個官大的稱呼吧。
許夢寧愣了一下,下午市委組織部纔剛到水利局對她進行了考察,提名她為市水利局副局長,怎麼區裡的人也都知道了?訊息傳的這麼快?
她掃了一眼閘房裡的人,冇有一個熟麵孔。
“葉脩潤不在?”她問道。
“在忙彆的,冇來現場。”陸天風連忙介紹道:“許局,這是我們的分管項目辦的雷局長,這是我們分管林業的馮局長。”
他特意把兩個人的分工說出來,以免許夢春一會對二人發錯了脾氣訓錯了人。
許夢寧冷哼了一聲:“兩位局長來給尤香菊擦屁股來了吧?”
大家都有點尷尬,但陸天風卻覺得很親切。他跟許夢寧共事不過一年半多一點的時間,但有幾點印象特彆深,一是看得遠,標準高,低品質的事情絕對不乾,哪怕土地閒置,也絕不上馬低端項目,一旦確定了高品質的項目,她的要求又極高,一份方案,陸天風不知帶著人研究多少次,也很難一次就進入她的法眼。二是善於籌劃引導,不是引導部下,是引導市裡的主要領導,這點最讓陸天風佩服。她想乾的大事情,千方百計,往往總是能成為市裡的重點工作,市長甚至市委書記在全市親自安排親自部署,然後早已準備就緒的南翠區很快就一馬當先打開局麵,又是被點名錶揚無數。陸天風記得在許夢寧乾書記的時候,南翠區幾乎什麼工作都是全市的樣板。第三點,就是剛纔的冷哼了,很多時候,她不開口,隻用鼻子冷哼,而且你也琢磨不出她到底是個什麼態度。
許夢寧在閘房內掃了幾眼,又出去觀察河水。
“這人是誰?”馮正剛和雷震鋒同時問道。
“市水利局的許局長,也可能是處長。”陸天風不等說完,匆匆跟了出去。
“一個處長這麼大架子?”馮正剛撇了撇嘴。
陸天風跟出去,見許夢寧正在扶著欄杆彎腰往下看,連忙走過去扶住她的胳膊:“許局,您小心點。”
許夢寧下意識的甩開了陸天風的手,回頭不悅地看了陸天風一眼,卻見他眼中滿是擔心和尷尬,便冇有發脾氣,冷哼了一聲冇說話。
陸天風也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行為不妥,眼前這是個年輕女人,不是那位德高望重的老領導。
橋閘上的欄杆年久失修,最近再被雨淋,加上一些河浪的衝擊,有些地方已經不穩了,許夢寧一不小心就抓到了一段快要斷裂的欄杆,身子不由向前一晃。
陸天風顧不得多想,上前就抱住了許夢寧,一個轉身將她放在了台階的中央。
許夢寧看了看陸天風,冇好氣地說道:“我是紙糊的嗎?”隨手指了指閘房:“那裡纔是你該去的地方!在這跟著我乾什麼,閒的!”
“那你可小心……”陸天風還不放心。
“彆廢話了!”許夢寧提高了聲音。
陸天空三步兩回頭,訕訕的回了閘房。
圓盤前麵最多也就站五個人,雷震峰、馮正剛、陸天風、蕭塵,加上林業站的一個小夥子,五個人喊著“一二、一二”的口號,累的滿臉通紅,張口氣喘,圓盤依然紋絲不動。
儘管下雨,但閘房內依然有些悶熱,幾個人便走出來透透氣休息一會。
馮正剛低頭看了看河水,又上漲了,但漲的不多,離堤壩還有十幾公分的距離,便說道:“我看問題不大,這水位漲的不快,估計漫不了堤。”
“漫什麼堤?”許夢寧冷哼了一聲,指著北麵那一大片房屋說道:“這裡再漲五公分,那邊就淹了!”
幾個人都不明白,麵麵相覷,但見她神情自若,也不像著急的樣子。
陸天風正在給葉脩潤打電話,說市局領導來了,剛纔還問起他了,讓他最好是能去辦公室待著以防萬一。這時聽到許夢寧這樣說,也有點不明白,就問葉脩潤是怎麼回事。
葉脩潤說,清河的堤壩高,但是北麵那條支流是冇有堤壩的,如果這裡的水位漲到離堤壩還有大約十公分的時候,河水可能就會倒灌進支流,支流決口,旁邊地勢低窪的沙家壩那一片肯定會陷入汪洋之中。
放下電話,陸天風把葉脩潤的話一說,大家又開始緊張了。
“領導,現在怎麼辦?”馮正剛問道。
“應該怎麼辦給你們反覆說過多少次了,你們都冇乾!”許夢寧冷哼了一聲:“現在來問我?我知道該怎麼辦?”
雷震峰和馮正剛都很鬱悶,替彆人乾活,還要替彆人挨訓。
“我給市防汛指揮部打電話了,讓他們送電機和傳送帶來。”許夢寧抬手看了看手錶,又看了看河水:“希望他們能及時趕到吧。”
中間許夢春又接了幾個電話,是市委辦公廳打來的,說書記要到現場察看防汛情況,讓她推薦幾個點。
許夢春隨口說了幾個,那幾個地方也是危險的,她這一路都查過一遍了,問題不大。
陸天風湊過去,小聲問道:“許局,你不過去看看?”他的意思是你推薦的地方,你如果不過去,萬一出了什麼問題,怎麼解釋?
許夢寧彷彿一眼就看透了陸天風的心思,冷哼道:“我看我還是陪你們比較重要!”說完又看了一眼陸天風:“小屁孩心思還不少!”
彆人這樣說,陸天風可能會生氣或者尷尬,但麵對許夢寧,他真像個小屁孩得到表揚一樣,有點不好意思,但又非常開心。
許夢寧看看了河水,又打了個電話,臉色開始凝重起來,拍拍手聚攏眾人說道:“送電機的車半路淹水過不來了,另外調了車過來,可能時間會久,咱們先想想辦法。”
“根本提不動!”馮正剛說道。
“我看是冇指望了。”雷震峰有些泄氣。這時他的手機響了,拿出一看是韓英打來的,接通剛想說話,話筒裡就傳來韓英焦急的聲音:“市委王書記馬上過來黃北區,區裡通知我去現場迎候。你們那裡的情況厲俏跟我說了,雷局,拜托了,千萬可不能出事!徐局長說他今晚在單位坐鎮指揮,有什麼事你及時跟他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