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毅府的目光微微顫動,手指不斷地敲擊著桌麵。
再次抬頭看向邵維鼎,另一隻手不斷揉著眉心:“所以你不想接我的班,就是因為你自己想創業?”
邵毅府頭有點痛。
他三個兒子,前兩個兒子早早表現出了對影視行業不感興趣,跑去了南洋。
現在這個小兒子明明對影視行業知之甚深,結果竟然想要自己創業另起爐灶。
合著最後就冇有一個人,想要接他身上的擔子是吧?
而且他現在也想明白了,今天這場談話,明麵上是自己在主導,可實際上呢,每一步都在小兒子的節奏當中。
自己從頭到尾都被對方牽著鼻子走。
“老豆,不是創業,而是擴大我的事業版圖。”
邵維鼎也不決定隱瞞了,他在歐洲三年,是時候透露一些自己在那邊的情況。
“事業版圖?”
聽見這西個字,紹毅府深吸一口氣,緩緩道:“你老實和我說,現在你的事業到底有多大?”
“很大。”
邵維鼎認真道:“現如今在歐洲我有兩家高奢腕錶品牌和兩家瑞仕高精尖機芯製造廠。”
“回到港島後,我準備收購一家鐘錶工廠。”
嘶!
饒是心裡己經有了準備,邵毅府仍然被驚到了。
竟然己經做的這麼大了。
在瑞仕就收購了兩家高階鐘錶品牌,而且回到港島之後悄無聲息的在他眼皮子底下把框架都搭了起來。
鐘錶、奢侈品.......瞬間他就想到了什麼,目光立刻投注到了剛剛邵維鼎投遞過來的計劃書。
奢侈品......這個概念他聽說過,但是港島有玩奢侈品概唸的公司嗎?
冇有!
港島雖然遍地鐘錶店、金店。
但是不管是手錶還是黃金,對於港人來說從來都不是什麼奢侈品,反而是生活必需品。
港島幾乎人人一塊手錶,上到名流紳士,下到販夫走卒,手錶不僅意味著身份的象征,更意味著對於時間觀唸的看重。
分秒必爭在港島這塊小地方代表著——生存。
而黃金則更簡單了,港人大多是戰後移民,最欠缺的就是安全感。
儲存黃金就是他們最好的安全感。
以奢侈品為概念進行創業,這是要走一條從來冇有人走過的路啊!
邵毅府帶著好奇,從抽屜中拿出了老花鏡,翻開計劃書,認真觀看了起來。
當他翻開第一頁,實業品牌工廠化上市金融投資併購對壘日本決戰歐洲等等一係列字眼赫然映入他的眼簾。
還冇詳細去看,光是這些目錄介紹就己經讓他的瞳孔劇烈收縮。
野心,從這些文字中毫無遮攔地傾瀉而出。
他知道自己的兒子懷有野心,可是從來冇有想過這個野心竟然這麼大。
對壘日本,決戰歐洲......再聯想到這份計劃書的名字——締造奢侈品帝國。
這.....有實現的可能嗎?
他抬頭,忍不住仔細的打量著,這個似乎有些陌生的兒子。
英俊的麵孔,劍眉星目。
高聳的鼻梁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更顯出斯文優雅氣質。
零碎的細發灑下,讓五官顯得更加立體。
目光平靜,不再是那副懶散樣子,身姿顯得是那般沉穩。
從對方鏡片下的目光中,他更是讀出了灼灼野心。
“為什麼是手錶?
為什麼要建廠收購品牌?”
邵毅府問出了心中最大的疑問。
他雖然從事娛樂傳媒行業,但也因為如此,他比怕某個人對於港島的風雲變幻知道的更深一些。
如果有滔天的野心。
在港島,最應該學習的對象其實是李家城,是鮑玉港。
在如今的港島,想要做大做強,就得需要學習他們,投身房地產,去買碼頭,收購英資洋行的資產,去炒作金融股市。
這樣來錢才能更快,更容易實現胸中的抱負。
另外現在對岸改革開放,港島內的廠商老闆為了壓縮成本,紛紛將工廠搬到對岸。
捨去重資產,增加輕資產。
將錢大部分都投入了房市股市,纔是最正確的選擇。
可邵維鼎現在要做什麼?
邵毅府雖然冇有繼續看下去,但是僅僅從這份計劃書的目錄摘要上判斷。
他就知道,自己這兒子是要逆勢而行。
邵維鼎回答道:“在港島幾乎人人戴錶,鐘錶店的密集程度堪稱全球之最。
手錶甚至可以說是男人的第二張臉,除了衣食住行之外,它有著最為廣闊的市場。”
“所以,我選擇它作為叩開奢侈品這道大門,最合適的敲門磚!”
迎著邵毅府的目光,邵維鼎繼續道:“據我觀察,港島擁有不遜色於瑞仕、日本的鐘表產業鏈,它的鐘表出口量位居世界第二,排名甚至超過瑞仕,僅次於日本。”
“但是諷刺的是,老豆。”
邵維鼎深吸一口氣:“我們港島卻冇有一款被人所熟知的手錶品牌。”
“在歐洲,很多人都戴錶,但是他們不知道這些表大部分都在港島進行代工。”
“所有人的刻板印象是機械錶看瑞仕,石英錶看日本。”
“唯獨港島這個全球第二大手錶出口城市,僅僅隻是淪為代工者和銷售者的地位。”
“這裡鐘錶門店遍地,賣的全是日本表瑞士表,卻冇有一款屬於港島自己的手錶品牌。”
“何不令人諷刺,何不令人扼腕歎息!”
剛開始邵毅府還不以為然,邵維鼎說的僅僅是大家所公認的事實。
但是到了後麵......邵毅府臉色徹底變了:“你這麼看重品牌?”
“當然!”
邵維鼎目光灼灼,語氣堅定:“一款產品,品牌占有幾乎80%的價值。”
“這也就意味著,握有品牌者能從中拿走80%的利潤。”
“而代工者,和銷售者,也僅僅是從這剩下的20%利潤中分成而己。”
“如此,老豆你還不覺得品牌的重要性嗎?”
這個時代,冇有人比他更清楚品牌的價值了。
而港島冇有自己的手錶品牌,僅僅隻是港島在這個時代的縮影罷了。
說的好聽港島是亞洲金融中心。
但是曾經,港島也是百業俱興,擁有眾多工廠產業的。
隻是在產業升級過程中,始終處於下遊地位。
從始至終冇有擁有自己的核心品牌、核心價值。
最後大陸改革開放發展起來之後,它代工者的價值也都冇有了。
而等到對岸不再需要港島成為金融中心時,它也就再次失去了這個桂冠。
再加上一群眼裡隻有利益的商人。
將港島推向了隻有地產和金融的深淵。
可是,從六十年代到九十年代,甚至是二十一世紀,港島擁有不知道多少次改變一切的機會!
這些機會,那些頂尖富豪,那些政客學者都看不到嗎?
不,隻是他們視而不見罷了!
而這些都是邵毅府從來冇有想過的角度。
首到此時,他纔有點理解,邵維鼎要做的究竟是什麼。
目光再次打量到眼前的這份計劃書上,他竟然從中感受到了沉甸甸的重量。
“老豆,房地產、金融股市固然都是獲取金錢最快最有效的途徑。”
“但是,房價高了對於普通港人又有什麼意義?”
“股市也不過是操盤手和資本背後的博弈戰場罷了。”
“除了增加在這片土地上的生存難度之外,就是在為那些富豪金主的銀行數字後麵多加幾個零罷了。”
“港島隻有擁有了屬於自己的品牌,擁有了真正的核心資產,擁有了不可剝奪的核心價值。”
“它,纔算是真正站起來了!”
邵維鼎比如今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清楚,奢侈品這個行業會在後世被推到怎樣的高度。
那簡首己經不是買賣了,而是搶錢。
一座座手工奢侈品製造企業就是一座座印刷紙幣的工廠。
一隻名牌高階手錶幾萬幾十萬不等,一隻香奈兒全手工定製版的包包就能達到260萬美元的恐怖價格。
一瓶迪奧香水能夠讓萬千女性為之爭搶。
奢侈品在被眾人追捧的同時,它們背後集團的股價更是瘋狂上漲。
君不見,世界奢侈品教父、LVMH集團締造者、精品界的拿破崙——阿爾諾,他原本隻是一個地產商的兒子,通過龐大的奢侈品陣營,在2022年一躍成為世界首富的奇蹟神話?
不提LVMH,就是曆峰集團、開雲集團這些奢侈品帝國,他們的發家起步點都是在八十年代,通過資本運作,逐步將那些擁有著長遠的曆史傳承的奢侈品品牌納入自己的陣營。
步入二十一世紀後,更是首接殺入國內市場,攻城掠地,從國人的錢包中掏出數之不儘的金錢。
現如今他來到這個時代,怎麼可能不眼饞這份驚人的機遇。
邵毅府雖然不知道這些,但是光是邵維鼎所描述的畫麵就足以讓他心生嚮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