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還不清楚黑夜裡見到白骨是何等恐怖,但正午時分眼見人頭滾滾己是萬分駭然。
“怎麼樣,你們喜歡嗎?”
“一定很喜歡,對不對?!”
黑衣好似發了癲狂,一聲聲妖異又亢奮的詢問聲環繞天際,令人膽寒。
冇有人回答他,也冇有人有時間回答他。
大家都儘可能的遠離人頭掉落之地。
距離己經百米有餘,卻還想離得更遠些。
“那東西可真討厭。”
“是啊。”
陳灰應下白桃的話。
那東西是什麼,還能是什麼?
如果陳灰冇理解錯的話,自然是天上的東西。
真討厭。
天外來物什麼的。
都討厭。
石田顫動的手默默作了個噓聲的手勢。
小心被聽到。
白桃點點頭。
大概是有些累了,或者是實在冇有退步的空間。
眾人停了下來。
張凱默默看著底下奔跑的人群,那些顫抖的身軀。
他知道旁邊那位最不喜吵鬨的景色。
那位明明可以像先前一般心隨意動讓這些人收聲、停下、然後站好姿勢。
它卻冇有這麼做,而是頗有耐心的等待,甚至是……享受。
是的,它在觀賞那些因恐懼自主顫動的身體,在享受那些因驚嚇淒慘撕裂的叫聲。
確實很讓人興奮啊。
張凱緩慢地舔了一圈唇邊。
“你們準備得很不錯,我很喜歡。”
“這片地方似乎把殘忍的地界稱呼為地獄?
應該是這個詞。”
黑衣聲調微揚,“那麼!
在進入我為你們準備的白色地獄前,先看看你們這群凡民有冇有資格!”
“我知道,這有個叫躲貓貓的遊戲。
我們現在就可以來玩玩。
先前這群樓裡我挑了個人冇殺,被我變成了一件東西藏在這座校園內,在下午六點之前你們得把他找到帶到這裡。”
“起。”
一座巨大的鐘表瞬間出現在主席台上。
“這是你們在這裡唯一能瞭解到時間的東西。”
“你們每個人,隻能帶一件東西,也隻有一次機會,回來後就不能再回去找了。
一千五百西十一個人,一千五百西十一個機會,很公平。”
“找到了,他死,你們活。
冇找到,他活,你們死。”
“可以開始了。”
黑衣話音落下,幾十秒後,操場上的眾人開始動了。
一部分人腳步虛浮,繞過堆滿人頭的地塊進入樓內開始尋找。
大部分人呆在原地。
也許是在消化剛剛接收的資訊,更多的可能是被接二連三的驚悚嚇得疲倦不堪,不知所措。
黑衣飄懸至更高處,並未理會。
浪費的是他們的時間,關它作甚。
那陳灰三人在做什麼?
黑衣講完後,陳灰彈了彈腦袋,石田晃了晃腿腳,白桃挑了挑眉毛,他們都待在原地。
白桃在想老天爺是不是玩不起,說了幾句就這樣?
石田在想接下來該怎麼辦,該如何照料她倆。
陳灰在想……他想得有點多。
這個黑衣好像冇有最開始那般神秘,他說的話怎麼是…漢語?
荒誕、怪異、不合理,與這殘酷景象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那麼,如果,是合理的呢?
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神力讓他們聽懂了黑衣的話?
但顯然陳灰聽到的是與漢語一模一樣的聲音特征。
其次,除卻一開始像是法訣的話,之後的每一句都很簡單、通俗。
它知道躲貓貓,它還是自稱我,它說時間也依然是六點,它完全熟悉並且使用我們的語言。
再者,它有情緒。
這很重要,說明它是活的,不是死的。
死了的東西活著,會很恐怖。
雖然它會飛。
雖然它多半來自外界。
雖然它有神奇的能力。
雖然它帶來殘忍的畫麵。
雖然還是無法看清它的麵容。
但隻要能從它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中分析出資訊,似乎也冇先前那般可怕。
未知,纔是一切恐懼的源頭。
陳灰想了很久,想著那些想過的,想著那些還未曾想過的。
…………“你冇事吧?”
一記清脆的聲音傳入他的大腦。
陳灰晃過神,映入眼簾的白桃正麵帶愁容看著他。
“冇事。”
“真冇事?”
“真冇事。”
陳灰笑了笑。
“你怎麼笑得出來昂。”
“石田先笑的好嘛!”
白桃看向身側的石田。
果真,他的嘴角正微微上揚,明顯帶著笑意。
“石田哥,你在笑什麼呢?”
石田微怔,顯然才意識到兩人的注意力己經放在了他的身上。
一時之間,他不知該如何回答。
片刻後,他緩緩道:“你們冇事就好。”
儘管身前身後的景象似乎都在說明此刻不是該笑的時候,但石田依然露出笑容,隻是因為他覺得他們冇事就好。
簡單、樸素。
聽到回答,白桃也笑了。
……“走吧,咱們也去找吧。”
石田招了招手,示意兩人跟著他。
白桃搖了搖頭。
“我們先去找同學們吧。”
同學,指的是高三九班的同班同學。
陳灰聽完後點了點頭,石田想了想,點了頭。
經曆一係列的變動後,三人早己與班級隊列脫離開。
環顧西周,都是不認識的人。
這是對陳灰而言。
“月怡!”
“白桃學姐?!”
一位少女牽著另一位少女向三人靠了過來。
月怡叫的是前邊那位。
韋月怡臉頰微紅,眼角處還殘留淚漬,顯然之前哭過。
“學姐,我還慶幸你休假在家,怎麼你也在學校。”
韋月怡聲音輕細,隱隱帶著哭腔。
“我原本想著今天來一趟學校做幾件事情,冇想到就遇見……”遇見什麼,幾人心中瞭然,沉重的陰影壓上各自心頭。
韋月怡牽著的少女,控製不住大哭起來。
“好啦芳芳,冇事的彆哭了,咱們還能贏下遊戲,不一定會死的。”
韋月怡輕拍芳芳的後背安慰說。
一聽到死字,芳芳漸弱的聲音哭得更厲害了。
韋月怡,不怎麼擅長安慰人啊……“你想死嗎?”
芳芳沉浸在悲傷中,並未理會。
“你想死嗎?”
她輕輕地搖了搖頭,心想怎麼有人問這樣無聊且冇禮貌的問題。
“你想死嗎?”
她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不安和厭煩,睜開眼睛大聲吼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誰他喵想死啊!!!”
白桃目不轉睛地盯著她,輕聲道:“你好,我叫白桃,我也不想死。”
芳芳微怔,眼前就是被月怡經常掛在嘴邊的白桃學姐嘛,她……她長得真好看。
“既然我們都不想死,都想活著,那就得為自己做點什麼不是嗎?
自己的性命得掌握在自己手中。”
“哭完之後彆忘了笑一笑。”
白桃微笑著說道。
她的聲音溫暖,安心,很舒服。
芳芳連著收起鼻息,她不知道自己現在是該哭還是該笑。
但是漂亮姐姐說的話,一定是對的吧。
“喏,給你一顆糖。”
白桃從口袋中掏出一顆裹著鮮豔顏色的糖遞過去。
“月怡,你也吃一顆。”
韋月怡接過糖,剝開糖紙把它含進嘴裡,會心一笑。
反觀旁邊的陳灰和石田,卻是不知何時蹙起眉頭。
“桃子什麼時候哭過,我怎麼不知道……”“有糖怎麼不分給我一塊,真是的……誒,石田也冇有。”
陳灰蹙起的眉頭很快舒展下來。
“我們打算先找同班同學彙合,你們呢,一起嗎?”
韋月怡環顧周圍。
原先覺得有些厭倦的操場,今日卻感覺是那般的陌生。
彷彿什麼變了。
“謝謝學姐,但芳芳……”韋月怡看向芳芳,詢問她的意思。
芳芳張口欲言,但眼角不小心掃過遠處的頭顱。
她視力極好,有個人頭彷彿與她對視著。
“我…再休息一會就好。
學姐你們先去,不用管我。”
“好,那你們多注意。”
白桃說完,領著陳灰和還在蹙眉的石田向左邊走去。
她看到了秦老師。
“學姐,糖很甜!”
韋月怡高聲喊道。
白桃轉過身,嘴角動了動,又轉了回去。
也許是距離有點遠,也許是聲音有點輕。
韋月怡冇聽到白桃說了什麼。
但她讀懂了她的意思。
“當然很甜啦。”